的街头人潮攒动,再神骏的马也跑不起来。
韩明铮打发走裴行彦,免不了略带责怪,“何必故意激他,到底也是裴家少主。”
陆九郎毫不掩饰嫌恶,“谁教他没本事又惹厌,就仗着有个好门第,我让只手都能按死他。”
韩明铮啼笑皆非,“以前的你还不是一样?”
陆九郎也不否认,“我早已今非昔比,你明明也讨厌他,难道真肯嫁去裴家?”
韩明铮沉默,望着街市心思纷乱。
陆九郎似故意戳人不快,“裴家不可能让你进锐金军,嫁了只能辅助那个厌物,他的心眼比针鼻还小,绝不会听你的,更会妒恨你的能耐。等娶了你,转手就纳上十八房美妾,反正韩家也管不了内宅之事。”
韩明铮听着他胡言乱语,没好气的道,“你想得还不少。”
陆九郎忽尔一转,“我有个法子,你既不用嫁裴行彦,也不用离开赤火军。”
韩明铮当他戏谑,并没在意,却见前方的酒肆门外吵闹起来。
一个女人在驱赶醉汉,她身形不大,性子火辣,扬着胳膊毫不客气的推搡,醉汉虽然叫骂,好歹没敢动手,生生被她驱走了。
围观的路人哗笑,韩明铮也不禁莞尔,近前用马鞭一点女人的肩,“胆子倒大,不怕挨打?”
女人一回头,喜的跳起来,正是曾经共患难的塔兰。
塔兰来了沙州不知以何为生,韩明铮给她盘了一间酒肆,让巡卫略为看顾,生意十分红火,喧闹的生活远比放牧牛羊有趣,她过得恣意又欢喜。
塔兰也不理尊卑,双手将她扯下马,夺了缰扔给伙计,“我去韩家送过酒,总说你不在,今日不许跑了。”
韩明铮见了她也高兴,任她扯进后堂,随行的亲卫在酒肆坐了等候,陆九郎却没了影。
塔兰将她带进后头的雅间,对伙计一迭声的吆喝,气势十足,谁也瞧不出原先是个放羊女。她不必风吹日晒,肌肤润了许多,衣饰鲜艳,笑容欢惬,无怪酒客爆满。
胡杨当窗,夕阳斜映,给雅间添了两分情致,外头的嘈杂也远了。
厨房送来几道菜,支起一方小锅,两尾鲜鱼在木盆中游来游去,沙州人夏日最爱鱼鲜,食来清爽,切片入羊汤一滚,滑嫩又甘腴,胜过燥热的牛羊。
塔兰亲自操刀,给她片了鱼脍,滚好盛入盘中,催着她快吃。
韩明铮尝着味道颇佳,吃了一碟子,瞧她喜孜孜的样子有趣,二人说笑一阵,塔兰给伙计唤出去,回来就减了三分笑容。
韩明铮觉察出来,“怎么?店里有人生事?”
塔兰闷闷的灌了一杯酒,“谁敢在我店里闹腾,还不是为男人。”
韩明铮失笑,揶揄道,“原来有男人了,那有什么不高兴,难道又是个不长命的?”
塔兰呸呸两声,气哼哼道,“这个才不会短命,我已经将他救活了!”
原来几个月前,塔兰去牙行买奴仆,碰上一个被打得血肉模糊的男人,据说是大户人家犯事丢出来,离死就差一口气。她虽知不合算,看对方面孔漂亮还是买了,事后延医买药花了不少银子,男人却始终矜持疏淡,先以为是病痛所累,如今已然痊愈,仍是时远时近。
塔兰拿不准他的性子,给他的忽冷忽热气得吵了一顿,这会听伙计说送饭去不吃,一颗心又软了,对着韩明铮恨恨的抱怨,“你说说看,男人到底在想什么?”
韩明铮在军中令行禁止,何曾揣过男人的心思,登时给问倒了。
门外传来一声嘲笑,陆九郎走入,凉凉的道,“管他想什么,打一顿就好了。”
塔兰见他一喜,没在意他的言语,“我说怎么没见你,果然还是跟着明铮。”
陆九郎搁下一方竹盒,打开来是六枚白玉似的果子,水光明润,缀着一抹绿叶。
韩明铮取了一枚品尝,将盒子推给塔兰。
塔兰从未见过这样精致的点心,拈起一尝软嫩凉滑,香甜无比,讶然赞道,“这是什么?吃起来好像仙酪!”
陆九郎慢悠悠的回道,“膳香楼的玉露团,以牛乳与羊脂制成,五十银一匣,别想着买了去讨好男人。”
塔兰正有这一念,听得吓了一跳,“这是金子打的不成,竟这样贵?”
韩明铮从来只管吃,没想到价钱几何,微诧之余也担心塔兰给人骗了,“陆九,你看那人是怎么回事?”
陆九郎似笑非笑,“她哪是救了个男人,分明是寻了个主人,巴巴的供吃供喝,又抓心挠肝的揣摩,自然被当猴耍了。”
一番话相当难听,塔兰给气着了,“他定是给原主人伤心又伤身,只要我真诚以待,他终会念我的好!”
陆九郎一勾唇,也不争辩,“那你供着吧,说不定有一日能舔到他的脚趾。”
塔兰越发生恼,就要跟他吵起来。
韩明铮知道陆九郎口舌厉害,但也不至于随意刻薄,索性道,“塔兰性子直,你若猜出头绪,给她好生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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