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到了这一步,竟还是熟悉的样子。何采薇在心底深深嘲笑,说到底,她只是熟悉这一刻的颦颦罢了,她为什么自信自己知道颦颦是怎样的人呢?
伴随着力道猛然加重,何采薇不受控制地粗重喘息起来,半空中飘来一句:“我就知道你会喜欢。”她这会儿还在艰难压抑舌尖的低吟,只有金属手铐磕在木板的闷声钝响,一下一下回应着。片刻之前她还疯狂地渴望能有人能经过这里,现在她却开始担心这响声被人听到,在静谧的公园深处,轻微的敲击声也被放得极大,仿佛敲在她的耻骨上,羞耻心在战栗中源源涌出,发过酵的濡润湿意混在淡淡的草木气息里,经由鼻腔刺激她的神经。原始地、野兽般地、在野地里强制交合……她抖得太剧烈,无意识地皱起眉头,脑中依稀回响着那句“你会喜欢的”。
当她终于在颤抖中摸对了地方,手铐猝然坠地,响声激越如平地惊雷,第一滴雨正落在她的鼻尖。
何采薇旋转挪动手臂,忍着痛一寸寸向外拔,上半身因着发力而前倾,倒方便了颦颦没脸没皮地贴上来,一侧肩膀抵住她试图延缓囚徒脱逃,然而手上却在飞速打颤,似乎这才是现在第一要紧的事情。何采薇夹在痛楚和快感之间,只觉得度秒如年,大脑已开始分不出两者的区别,渐渐陷入混沌。等她真的解放了双手,甚至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推、搡、拍、打,竟然显得如此无力。
情急之下,她掐住了颦颦的脖子,只求颦颦能自己停下来。也许她的双臂已经僵了太久一时使不上力,也许……颦颦没有停下也没有挣扎,任她双手交握相压,像一只巨型蝴蝶攀附在颈间,双唇分开,双目失神,对着她又分明没在看她。
雨三三两两地落下来。
何采薇嗅到雨水清凉的气息,尘土翻涌的气息,也嗅到人体灼热的气息,随肢体交叠重合的轻微汗味,后调是被雨稀释过的花香。她在慢慢平复自己的呼吸,倚在她身上的颦颦在剧烈干呕和咳嗽,呼吸声粗粝得像刮过荒滩乱石的风。额头上的眼罩与汗液和雨水混作一团,湿黏黏的异常不舒服,但她并不打算分出力气摘掉它,她的手几乎脱力,随着浪潮般的愉悦感逐步褪去,疲惫又渐渐席卷了她。尽管几秒前她尚在欲海沉浮,被浪头打得不辨东西,最后只觉得天海倒错,泛起死亡的咸腥味。但她知道真正和死亡照面的是另一个人,颈间红痕犹存,被求生反应撕破体面,却没有一双求生的眼睛。倘若再慢一点,也许死亡和高潮会同时降临在她们身上,一如此刻无情的雨。
何采薇没有带伞,仓促前往公交车站的雨篷下避雨,或者说,以最快的速度逃离了受害现场。她摸到脸上润泽一片,耳畔不时掠过浸湿的车轮声,抬头正好目送一骑绝尘而去,雨帘里外卖箱和制服几乎融为一体。她恍惚回到另一个雨天,关东煮浓烈的香气直教她胃袋皱缩。
更让她饥肠辘辘的是楼道里真实的油烟气,香菇被鸡汤煲出的鲜香,小米椒被爆炒裹上热油的辛香,排骨在姜蒜、八角、香叶里随红油翻炒激起肉类天然的咸香,全都轻而易举地穿过她发堵的鼻腔,钻进她脑子里,和颦颦最后送她的话打起架来。
“要报警吗?可以试试。不过我早就告诉过你,这不是强奸。而且,我有很多办法证明你是自愿的。还想报警吗?”这段话几乎只有气音,在她耳边乍响却无异于惊雷,震得她落荒而逃。此刻,何采薇只是蜷缩在符苹的门口,捧着手机一遍遍播放那些裹挟着风声雨声、嘈杂无比的语音条,知道符苹很快就来。她不知道她错过了这场罪行里最关键的一环,她没能看到颦颦包里正冲着她的手机前置摄像头,也就无从发现界面上此起彼伏的礼物特效、层叠交织的种种弹幕,在感叹这场真人室外色情直播演得何其逼真。
噔噔声从楼底响起,由远及近,火急火燎地停在她身前,雨水的湿冷劲儿倒像因为惯性没停住,直扑她面门。“怎么了?谁把你弄成这样?跟姐说,姐给你出头。”一句话劈头盖脸的,砸在她心上,掷地有声。见她只是不作声淌泪,就开了门把她往里带,随口问她:“吃饭了吗?”她摇摇头。
“吃不吃得辣?楼上楼下的不知道哪家在炒辣椒,怪香的!下点面条放点油泼辣子,吃不吃?”见她点头,符苹立刻绽出一个笑来,开火烧水,拎出挂面,嘴上也不曾停,“我跟你说,女孩子不能淋雨的,吃了辣出了汗,不感冒!”又一边拿指关节量面,一边絮叨“哎呀,早知道路上买点刀削面就好了”之类嫌挂面太细的话。
何采薇已经止住泪,被趋光趋热的本性驱使着进了厨房,两个人挤在狭小的空间里,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冒着泡。符苹切葱切蒜正忙,看她一副不自在的样子,便叫她看着面条,每逢水开就点一次凉水。何采薇呼吸着锅里的热水汽,感觉连鼻塞都好了大半,看符苹捞出面条,葱蒜随手往上一垒,伸手探探锅底热气,手腕一翻预备倒油,不期又与那道旧日瘢痕相见。锅里热油金黄澄亮,并着拇指肚尾深沉、焦灼的火焰直直烧到她心里去,连她的眼泪也能烤干似的,徒留眼眶红着。
油炸过花椒、姜丝,便向辣椒粉上一遍遍淋着,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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