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间,整座鲲鹏台地动山摇,辉煌的大殿、富丽的宗祠、美轮美奂的庭院,都像暴风雨中的孤舟一般瑟瑟发抖。
就连承光上神亲手书写的牌匾,也在一声轰然巨响中落了地,从中间断为两截。
狂澜既倒,大厦将倾。
“阿昭,这……”
“我不是说过吗?‘我真正的能耐,你还没见识到呢’。”
聂昭回过头去,也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告诉身边一脸“阿昭升级太快震撼本座一百年”、“今后她要我有何用”的黎幽。
“我在仙界休养这段时间,也不是光顾着洗森林浴啊。”
“要将‘先人的传承’融会贯通,化归己用,着实费了我一番力气。我在碧虚湖发挥出来的力量,还不到这份传承的十分之一。”
“幸好,结果好一切都好。”
她负手上前一步,漫步于灵力汇聚而成的澎湃天河之上,犹如一轮旭日从长夜中升起,在天幕上晕开光彩夺目的朝霞。
“此路是我开,人头归我摘。我倒要看看,谁敢越界一步!”
“…………”
当然没有人敢上前。
随后赶来的修士皆为剑气所慑,只能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满怀着震惊与敬畏仰望这幅奇景,以及一袭红衣如火的“女魔头”聂昭。
——她真的是妖魔吗?
这一刻,所有人心中都浮现了同样的疑问。
那副凛然不可侵犯的姿态,无论怎么看,都是传说中的“神女”啊!
“趁现在!大家快走!”
就在他们出神的时候,葛织娘抱起精疲力竭的女孩,带着其他少女一起加快速度,朝向开阔高邈的天空疾飞而去。
铁锁落地,飞鸟出笼。
冲破云屏雾障,飞越滔滔银河。
那便是她们选择的人生——击长空,搏巨浪,乘奔御风,扶摇万里。
不必贪恋谁家庭院、谁家祠堂,而是凭着胁下双翼,为自己争一个拥有无限可能的未来。
这一次,她们确确实实挣脱了牢笼。
……
“不好,事情都被她办完了。我怎么觉得,这次好像没我们什么事呢?”
不远处的天空中,解救葛织娘的“妖修前辈”——姽婳与蜃妖族长并肩而立,后者半开玩笑地耸了耸肩,向姽婳打趣道:
“将军,这仙官好大的胆子,竟敢抢我们没做完的活计。你不说点什么吗?”
“蕊官,休得无礼。”
姽婳手握一人高的赤色长戟,姿态镇定从容,闻言不以为忤,反而满怀赞赏地笑了一笑。
“我们此行是为复仇,不过是看那仙侍和凡人女子遭此无妄之灾,着实可怜,故而顺手为之。她愿意接手这桩麻烦事,不如说是帮了我一个忙。”
“看来抱香君没有夸大,这位‘阿昭’果然是个人物。”
说罢她飒爽转身,双翼在漆黑夜幕间舒展,翼尖划开月色,又是不同于聂昭的另一片朝霞。
“走吧。阿珍已经得手,我们也该去办正事,送魏氏一家老小上路了。”
“不过,话说回来……”
“鲲鹏都飞走了,魏家真的还存在吗?”
破天光
那一夜,发生在魏家的惊天变故,很快就传到了仙界。
镇星殿掌管“降妖除魔”之责,自古以来便设有二十四小时值班室,负责接收四方传书,监管八荒动向,镇守凡间太平。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然而,就像朱公公长年执行“一刀切”、遇事不分青红皂白先开炮一样,值班室掌事仙官也有自己的想法。
在工作上,他走的是充满灵性的“选择性执法”路线。
凡间消息的轻重缓急,他心中自有一杆标尺。
譬如说,一个小仙侍上书求援,自称遭到魏家暴力拘禁,那便属于末流中的末流,根本用不着费心理会。
毕竟他心里门儿清,这小仙侍就是承光上神派遣下凡,撮合她与魏家公子相亲的。
连顶头上司都有意玉成好事,他又不是没长眼,岂会做那棒打鸳鸯、不解风情的勾当?
就算过程有几分曲折,小仙侍一时不识好歹,错将好心当成驴肝肺,今后多半也会渐渐明白过来,收了心在凡间安分度日。
今日他帮她这一次,难保来日她不会反悔,回头倒打一耙,责怪他毁了她的美满姻缘,那他又找谁说理去?
管了,少则与魏家结怨,多则失了承光上神欢心,从此仙途不得寸进。
不管,一切与他无关,至多也就是一个小仙侍不情不愿在凡间嫁了人。
魏家钟鸣鼎食,珠服玉馔,又不会短了她、亏了她,何乐而不为呢?
葛织娘的求助如同石沉大海,这便是原因所在。
不过——
“报!魏家深夜遇袭,被大批妖魔包围,如今众修士正在苦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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