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小妖怪们的背影消失在茫茫山岳中,白仙才长舒一口气。
他“吧唧”一声,歪倒在蒲团上。
这蒲团由苇草一圈一圈紧密编织而成,白仙柔软的、圆润的肚皮被蒲团挤压平整,白中透粉的腹部底端宛若果冻般颤抖着。
他的刺向着天顶大咧咧地竖着,张牙舞爪。
昨晚到今早,他这一番经历不可谓不惊心动魄。
然而,却给了白仙虎头蛇尾之感。
他换了个姿势,哎哟,刺扎进蒲团了,痒痒的,真糟糕,等会儿怎么把刺拔出来呀!
白仙跟蒲团做了一会儿斗争,才继续回忆。
以往他也不是没被绑过,可绑架,这事儿得有始有终,就像是唐僧,他被绑后总要劝说妖怪一番,劝说,不成后才转为大呼小叫,最后孙悟空总会出现,一棒子把妖怪打死,他埋怨孙悟空下手太狠,才施施然走出绑匪的山洞。
才是完整的绑架流程。
这回只有头,没有尾,他还没有呼救呢,十二郎还没有救我呢,怎么就走了?
不错,白仙压根没把猪八戒的碎碎念放在心上,只记得他说“误会、误会”了。
这误会究竟在哪?
白仙想起那可怖的猪脸,不就是十二郎家养猪的长工、猪刚鬣吗!
他跟猪八戒一点也不熟,除却在乌斯藏的日子,白仙压根没见过猪八戒,他是只刺猬,哪怕在东胜神洲,都窝在温暖而舒适的高宅,谁没事往猪圈跑啊!
白仙对他的印象也不深刻,不知道猪八戒的前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被赶回高老庄这儿的。
初见猪八戒,白仙吓了一跳,嚯,十二郎家跑出的长工,都开始占山为王、作恶了?
他不仅作恶,还吃妖怪!听来比吃人还要残暴哩!
白仙担心起来,这股忧心都是冲着十二郎去的。
他既想以功德成小仙,自晓得世人功过与身边人息息相关,就譬如猪八戒与高十二郎,前者为后者长工,后者既是他的主家,长工作恶,就要承担连带责任。
放世间,纵着豪奴的大家公子,也会被百姓吐口唾沫,放在因果簿上,猪八戒吃妖怪、吃人,难免对十二郎没好处。
他又想:这妖要是再邪恶点,做恶事时打着十二郎的名号,那就更不得了了啊!不成不成,一定要告诉十二郎,让他提高警惕。
如此想着的白仙,压根记不起猪八戒小心翼翼给他送供奉的原因,不就是想堵住他的嘴,不让高长松知道吗?
猪八戒却没想过,他的白兄弟,这名受害人,压根没想起自己也是十二郎麾下的,正是他的异常举动暴露了自己。
……
高长松接到一封信。
是从乌斯藏来的。
他本以为是于四娘或者其他管事、管事娘子写的,谁知字属于干练的于四娘,口吻却是软绵绵、慢腾腾的白仙体。
高长松看后都震惊了。
恰好钟离珺推门进来,见高长松眉毛挑得都快飞起来了,瞥一眼信纸道:“出了什么事?”
“猪刚鬣……”高长松欲言又止,“我不知该不该信。”
“什么?”
高长松干脆把信递过去道:“你还是看看吧。”
钟离珺一目十行地看完,也惊了:“不至于吧,只听说过妖怪吃人,没听说过妖怪吃妖怪啊。”
他说:“这得造多少杀孽啊。”
高长松认为钟离珺说得不对:“你这话说的,杀人是造孽,杀妖怪是功德,所以吃妖怪,那也是功德。”他举了另外一个例子,“你看天庭的童子,下凡投妖胎后也吃人,猪刚鬣是天蓬元帅,以前不还是吃人过活吗?”
“他吃猪,都比吃妖怪来得残暴。”
那可是同族!
钟离珺被高长松说服了,他点点头道:“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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