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十分沉重,连睁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耳边偶尔会听到一两句“先发张照片过去就行,还不服软再切手指”之类的怎么听都不像好人会说的话。
何故用被麻醉药弄得有些浑浑噩噩的脑子想,他好像是被绑架了,谁会绑架他?李家父子吗?拿他做什么用,莫非是威胁孙晴让出股份……无法思考太多,很快就又被补上了麻醉,又一次陷入昏迷。
一片黑暗的昏沉之中不知过去了多久,何故忽然感觉到那恼人的药效好像散去了。猛地“睁开眼睛”,何故发现自己正处在一辆灌满了水的车里,奇怪的是并没有窒息感,或者说他现在什么触感都没有。身体动弹不得,或者说并不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但不知为什么他不用转头就可以“看”到身后的东西。
何故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我好像是死了。
他都已经死了,还不能回溯时间吗,非得要明确的后悔情绪驱动才行吗,这个能力的驱动机制是不是实在太愚蠢了一些。他现在确实很后悔,只想回到先前打车回家的时候,早知道有人在堵他就该直接联系宋居寒的司机来接他了。
不过,死后的视角原来是这样的吗?明明身体已经死了,意识却还被困在肉体的牢笼内无法脱身,这不符合唯物主义,不过这世上都已经存在时间回溯的超能力了再多个死后还有意识的设定似乎也没什么奇怪的了。
可是母亲,素素,还有宋居寒该怎么办呢。前两人当然会为他的死而难过,那么宋居寒呢,宋居寒会为他难过吗?保守估计多少会有一点的吧,甚至有可能宋居寒是真的喜欢他,会为他的死悲恸无比也说不定。
死后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百无聊赖地等待时间的流逝。好在现在的何故似乎终于可以自行控制自己的感官了,当他想要对四周仔细观察时,远处的鱼虾即使隔着浑浊的水也逃不过他的眼睛,当他对这一切感到有些厌烦想要放空大脑时,感官就会变得迟钝,什么都打扰不了他,时间也没那么难熬。
车窗透进来的光线消失又再次出现,应该已经是憎命达”,文艺创作不仅要有才华,最好还要有悲惨的遭遇,这样才能写出好作品。
宋居寒对着乐谱小声哼唱了一遍,然后把它烧了。
没什么原因,他只是忽然觉得如果把这首歌发布出去,然后未来的有一天走在外面就听到谁在唱这首歌……他会恶心。
宋居寒茫然地瘫坐在沙发上,心想,这是怎么了?
我这是怎么了呢?我知道何故对我很重要,但会重要到……让我变成这样吗?也许我该听我爸的,留在这个满是何故的生活痕迹的地方会让我越陷越深,我得走出去,适应没有何故痕迹的生活,然后我也许就好起来了。
于是他出门到酒店里住了一晚,后半夜就回来了,扑在何故床上大口大口喘着气,觉得稍微活回来了一点。
他想:这样不行。
在宋居寒与何故共处的那七年里,他们也不是没有数月不相见的时候,直到即将交往前夕都还有过足足一个月没有见面,但现在何故死了,他却像溺水之人追逐空气那样疯狂地渴求何故。何故小时候的涂鸦,何故从小到大的为数不多的照片,何故的旧衣,何故活过的痕迹,何故的……
不够,不够!
他想要更多的何故,包括那些他没见过的,于是宋居寒去了南创,找何故的同事,上司,下属,挨个跟他们问何故是怎样的人?有什么经历?有什么朋友?有什么习惯?他疯狂地搜刮何故在他视线之外的痕迹:和同事们的合照,在公司团建视频的角落里露了脸的镜头,和合作伙伴交接工作时的录音……
他拼凑出了一个和他认识的那个人有些许不同的何故。
两个月了。时间没有回溯。
宋居寒不敢再抱有更多期望,也不敢去接受“何故的死已经无法挽回”这一可能,只能强迫自己不再去想有关时间回溯的事情。
他不是没有尝试过让自己脱离名为何故的阴影,比如离开何故家,把精力投入到事业上,强迫自己忘掉何故,把与何故相关的一切事物从自己身边抽离……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效果,至少现在的他撑不下去的时候翻开何故的相册或者到何故家里呆一会就能汲取一些活力,而不是一离开何故家就像鱼离开水一样。
越是强迫自己忘记何故,那些本来没太在意的记忆反而愈加清晰。上一次回溯之前何故曾对他说过“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宋居寒有些自嘲地想:如果还能再见到何故,大概就轮到我对他说这话了。
“我都不知道原来你可以把温柔体贴的样子做这么久……其实我本来以为你顶多不超过三个月。”
是何故被绑架前的那个早上和他温存时说的话。那一天宋居寒毫不在意,只是故作委屈地和何故撒撒娇便将其抛置脑后,可在何故死亡两个月后却带着过期霉变的气味,猝不及防从记忆的角落里冒了出来。
宋居寒不愿深想,可他的脑子却不遂意志地擅自运转起来:何故不认为我在真心待他,何故认为我顶多把温柔的恋人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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