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刚走两步,身后便传来落水声。谢锦回头,看到沈栖迟刚好狼狈的起身,却因为站不稳,脚步踉跄,似乎又要再次跌倒。身体下意识的就扶了过去,此时沈栖迟完完全全的趴在了谢锦怀中。湿漉漉的呼吸带着热气靠了过来。白雾袅袅间,可见优美流畅的肌肉线条,骨节分明的手指抓住谢锦胸前的白衣,皱起几道折痕。谢锦收回视线,将人扶好,便想转身离开,却被抓住了手腕。白发男人薄唇微张,俊美的脸上流露出少有的茫然和迷离,语带哀求,“阿锦,我看不见,石壁滑,你扶着我泡吧。”谢锦眉头微不可见的拧了一下,面露纠结,似乎是知晓谢锦心中的不愿,沈栖迟侧了下头,柔顺的白发滑落肩头,勾起凌乱的弧度,他可怜巴巴的开口,“伤口疼,我怕跌倒会碰到伤口。”话落,谢锦便不再纠结,从善如流的扶着人往寒泉深处走去。泉水愈深,效果越好。若是沈栖迟一人泡,谢锦自然是找好扶着的地方给他,既然是两人,那便是要找效果最好的地方了。因为看不见,被搀扶着的沈栖迟更加依赖谢锦,几乎大半个身子都靠在了谢锦怀里。想着沈栖迟是为了救自己才受了重伤,谢锦心里的那点不情不愿倒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往日亲密接触总会演变成双修,今日沈栖迟都受了伤,应该不会想着那档子事了吧。待到了地方,谢锦想将人从怀里弄出来,却反被圈住了腰。沈栖迟将下巴抵在谢锦的头上,他故意压低声音,让谢锦感受到贴着他后背的胸腔因为说话而产生的震动,“阿锦,抱歉,裴白烛抓你走时,知晓我去魔界救你必然能将你救回,他便引了妖界鬼界混乱,让我分不开身第一时间去魔界。”沈栖迟将额头贴到谢锦的后背上,浑身无力的颤抖,使他看上去有些脆弱,“我在你身上下了禁制,裴白烛无法强迫你,以此我才放心的去鬼界除患,除完才去救你。”谢锦想转身和沈栖迟面对面,却被后者拒绝了。沈栖迟许是不想让谢锦看到此时的他,“我向你道歉是因为我没有第一时间去救你,但那是在我知道你不会有事的情况下做出的选择。”水汽氤氲着向上,夜色踌躇,凝下苍茫的清风。
谢锦抬头,看着不远处的落雪峰夜景,乌鸟纷飞,梨花先白,琅琅起韵。沉默了良久,谢锦还是问出了他心中的疑惑,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只是单纯的好奇,“如果当时我身上没有禁制,你会如何选。”沈栖迟虔诚无比的将唇贴到了谢锦肩后的发上,他闷声闷气道,“阿锦,我是人。”远处吹起连绵晚风,泉边烛火幽幽。沈栖迟的声音很低,低到几乎不可闻,“因为我是人,所以我有七情六欲,我有喜怒哀乐,也会有……私心,阿锦是我的私心,也是底线。”似乎心中已经知道答案了,谢锦想打断沈栖迟接下来的话,那人却抢在他之前开口,“年少时因眼盲因腿瘸因相貌丑陋,世人辱我欺我毁我,在蛮荒的每天都活得惶惶如丧家之犬。”明明是很难过的往事,可沈栖迟神情平静,仿佛诉说的不是他的人生,“后来尘世给予我的那点儿伶仃微薄的善意怜悯,也被世人夺了去。救我的人心中的善意全化为利剑,毫不留情的刺向了他自己,此后无人敢救我。我的日子又变回了像垃圾一样烂在泥里的样子,半死不活、腐朽不堪,浑浑噩噩的活在世间,只剩一个躯壳,而灵魂早已死去。”沈栖迟面无表情的继续道,“我出生时就有人对我说我的一生都应该溃烂腐败死在地狱里,且永远不得翻身。”因为他是天生魔体,生来就具有灭世的能力,即使他是个什么都没做的婴儿,他也该死。世人没有给过他什么,他如今守着天下已算是极善之举了,在阿锦和天下之间孰轻孰重,选哪个还用犹豫吗。谢锦喉咙滚了滚,心口有些发疼。他转身抱住了沈栖迟,想开口安慰,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沈栖迟却是用鼻尖蹭了蹭谢锦的耳朵,慵懒又恶劣的笑了下,“阿锦,师尊刚刚说的其实都是骗你的,我从小生在富甲之家,一生顺遂,无忧无虑,从小到大唯一让我心有不甘的就是阿锦并非真心喜欢我。”听到前半段话,刚刚多愁善感的谢锦:“……”等到回味过来,谢锦才发现沈栖迟说了什么。等一下?!并非真心喜欢?沈栖迟都知道些什么?!心有不安的谢锦想要套话,他故作茫然不解的开口,“我是真心喜欢师尊的,师尊对我有误解只是我不重欲,也不喜做重欲之事,倘若师尊因为此事猜疑我,当真是冤枉了。”闻言,沈栖迟勾唇笑了下,在浅淡的夜色下,那张脸此刻充满了攻击性的美,男人的眼角带着危险的情意,“是以阿锦何故对我下情蛊?”被这个问题砸的愣了一下,谢锦赶忙在识海里夺命连环系统:【你不是说情蛊沈栖迟发现不了的吗?!怎么回事?!】2345心虚的扣手手:【我也不知道啊,个中事件太复杂了……裴白烛都能察觉到我的存在,沈栖迟能知道情蛊也不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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