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向来如此,眼睛里容不得一粒沙子。”明华裳掀开博山炉,用火钳拨弄香灰,说,“匪自然是要剿的,但杀人凶手,也不能放过。”宝珠皱眉,十分不解:“王妃,不是山贼杀害了老太爷、二郎和大郎吗?”明华裳对此笑了笑,回头,眼眸清凌凌直视着宝珠:“封锟确实是山贼杀的,但他们只是刀,真正引他们入局的另有其人。宝珠,你说是不是?”宝珠沉默了一会,淡淡垂下眼睫:“王妃,奴婢不懂您在说什么。”明华裳合上?香炉盖,却没有放下火钳,她?悠悠踱步到?拐杖边,在某个地方轻轻一碰,拐杖上?方光滑水亮的鸠首竟然掀开了,露出里面拳头大的空间。明华裳用火钳到?处敲了敲,确定不会弹出毒针后,才慢慢靠近:“要是我没猜错,这里原本藏着一件至宝,正是曾经属于洛州首富卫家,后来却被封家强取豪夺的宝物——随侯珠,宝珠姑娘,我说的对不对?”说着,明华裳歪头,注视着宝珠的视线清澈而从容:“或者,我应该叫你,卫珠。”宝珠低着头,漠然道:“王妃,您在说什么,奴婢明明是宝珠。”“在你被卖入封家前,你的父母给你取了另一个名字,叫卫珠。”明华裳不在意对方的冷淡,她?将火钳放下,随手理了理袖口?,说,“其实我早就怀疑你了,但你的时间很完美,封老太爷死时你不在场,而封铻死时你又?赶不回来。现在想来你实在很聪明,你利用封家人的矛盾,不动声色杀死了每一个仇人,哪怕现在,我们就算知道了你才是凶手,也不得不替你报仇,追杀那群土匪。卫珠,你说是不是?”宝珠冷淡道:“王妃,凡事要讲证据。无凭无据,你凭什么说我杀了人?”明华裳笑了笑,道:“三个命案现场你处理得非常干净,整个算计环环相扣,称得上?天?衣无缝,但是我抓凶手,并不通过物证。我看到?封老太爷死亡现场时,就知道凶手必是封老太爷身边人。这个人比封老太爷更熟悉他的生活习惯,而且细心谨慎,耐心隐忍。打开藏宝匣,让所有人看到?随侯珠还在,随后亲手将匣子关好?。封老太爷如此眼高于顶的人,怎么可能亲手做重活呢?后来我想明白了,他在关匣子时就将随侯珠藏到?从不离手的拐杖里了,等子时到?时,摘星楼一定会遇窃,那时只有他在楼上?,他只需要咬定看到?了贼人,当众打开藏宝匣验货,随侯珠就会在众目睽睽之?下‘丢失’。“他这样闷声发大财,既能让封家成为受害者,还能不为人知地拥有随侯珠。你一直待在封老太爷身边,想来察觉到?他的计划了,你顺着他的心思将计就计。在封老太爷调换随侯珠后,你假借封大郎的手给老太爷下迷药,再趁他不能动时将他杀死,便可以将凶手甩锅给根本不存在的‘盗圣’。自此之?后,随侯珠的下落就成了谜,封二郎知不知道不好?说,但封大郎显然是不知道的。今日你只需要找个机会透露给封大郎随侯珠的下落,再同?样透露给山匪,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借山匪的手杀死封大郎。等官府来后,你再从旁牵引,引导官府查出董海等人的身份,让官府出面去剿匪,这样一来,害你父母的凶手就全都遭报应了。卫珠,我说得对不对?”宝珠垂头停了一会,哂然一笑,平静地抬起头。事到?如今,她?心愿已?了,没有必要再伪装了。宝珠极轻地勾了下唇,脸上?倏尔不见当家大丫鬟的温柔谨慎,像变了个人一样,眼睛清明冷静,有一种毒蛇捕猎前的耐心和冷酷。宝珠,或者说卫珠,眼眸里闪烁着幽幽恨意,道:“他们活该。我只恨他们死的太晚,踩在我卫家的尸骨上?安享了十年富贵。要不是我做不到?,我恨不得亲手将他们千刀万剐,碎尸万段。”明华裳静静看着她?,她?明明是凶手,但明华裳抓到?她?并不觉得快意。三天?内杀四?人,还有一伙穷凶极恶的山匪,也被她?送上?了绝路。三次延时杀人,两次借刀杀人,算计堪称绝妙,若她?没有家破人亡,想来本会成为一位极精明、极能干的女?首富吧。明华裳拂了拂裙摆,坐在座位上?,端起衙役奉的茶喝了口?。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她?口?都干了。等缓解了嗓子里的痒意后,明华裳好?整以暇道:“说说吧,你的故事,以及,封老太爷和封二郎为什么要绕这么大一个圈,捏造一个‘盗圣’出来。他们,到?底隐瞒了什么?” 宝珠卫珠沉默良久,才徐徐诉说自己的过往:“我本是洛州人?,姓卫,父母年纪很大才得了我一个女儿?,爱如珠宝,所以?给我取名卫珠。我少年时过得无忧无虑,我父母十?分恩爱,母亲虽然只生了我一个女儿?,但?父亲说儿?女都是缘法,没有纳妾,也不信女人?就该相夫教子那一套,母亲经常跟着父亲一起做生意。在父母齐心cao持下,卫家的生意?做的越来?越大,在洛州有了首富之名。其实父母并不把虚名放在心上,一直踏实行事,低调做人?,每逢年节,母亲还会带我去寺庙捐香火。谁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天授四年,我刚过了八岁生辰,父亲要去外地行商,因为?单子很大,母亲怕出什么差错,和父亲一起出门了,然后他们及卫家的商队,再没有回来?。后来?我才知道,这桩‘大单’,从一开始就是圈套。”明华裳表情并不意外,当?年卫家商队全员惨死,轰动一时,连商州的卷宗中?也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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