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放鹤诚实地点了点头,“疼”。非常疼,早上起床时他对着镜子看了,后?背上一大片青紫交加的淤痕,都有些肿了,稍微牵动着就?疼。甚至身上的钝痛倒还好,他坠马的时候因怕撞到头,所以拼命往上抬,结果抻到颈肩那一片的肌肉和筋脉,现在脑袋后?仰时完全无法发力?,起床抬头时都是自己手搬着脑袋起来的。但?是都可以忍耐。秦放鹤意外问?了齐振业一个问?题,“昨天的情形,若换作是你或孔兄,是不是就?不会坠马?”其实齐振业是想安慰他的,比如说你刚学,比如说你年纪小,我小时候也坠过马之类的,但?是对上秦放鹤平静的眼?神,突然就?什么理由?也说不出来,“对。”换做是他或者孔姿清,都不会坠马。因为他们足够有经验。“这就?够了。”秦放鹤点点头。归根结底还是他太弱了。这就?是他和郭腾最?大的不同,也是打从一开?始就?觉得郭腾不值得同情的原因:同样遇到挫折,前者只会一味埋怨对手太强抢了自己的风头,但?秦放鹤却会反省是自己太弱。齐振业歪头瞅了他一会儿,然后?咧嘴笑了,“成!”顿了顿又问?:“要换匹马吗?”多数人坠马后?都会很怕,怕再上马,怕再被摔,甚至有相当一部分人自此之后?再也不敢上马背。但?是秦方鹤没有立刻回答,反而是问?齐振业,“你觉得呢?”齐振业站住,盯着秦放鹤看了半天,突然伸手往他肩膀上一捏,“你啊。”秦放鹤啊的一声惨叫,眼?泪都快下来了。疼疼疼!齐振业再一次感叹,这个异姓兄弟太冷静、太理智,甚至于到了苛刻不近人情的地步。他仿佛把?能够轻而易举地将自己的七情六欲和理智完全剥离开?来。齐振业敢保证,对方不可能对昨天坠马一事毫无芥蒂,也多少会有点畏惧。可即便如此,他依旧能忍着疼痛,克服恐惧,平静地来找自己加练,甚至在被问?到这个问?题时,比起自己的感受,他还是毫不迟疑地找最?佳选项。这是个狠人。是个非常可怕的狠人。“老实讲,那匹马是目前县学内最?适合你的,而且昨儿它摔你并非出自本意,况且你坠马之后?,孔兄立刻上去驯服了,基本不会有什么问?题。”秦放鹤留意到他的最?后?一句话,“说起来,昨天我就?想问?了,孔兄为什么要骑我的马呢?”齐振业惊讶道:“当时都乱成那样儿了,你竟然还有心?思想这些?”他笑道:“马这种东西呢,聪明?,鬼得很,人不想干活,它们自然也想偷懒。要是骑手被摔了之后?就?木人再骑,它自己就?能琢磨出味儿来,觉得只要把?人弄下去,就?不用干活了……”这是非常危险的信号。秦放鹤恍然大悟。又学到了。午后?孔姿清归来,带着孔老爷子的口头和补品慰问?。秦放鹤郑重谢过,为孔老爷子,也为孔姿清昨日的仗义出手。“回去时,我问?过祖父一个问?题。”孔姿清忽道。秦放鹤意识到这是孔姿清准备深谈的架势,也跟着坐直了,“什么问?题?”“我问?他,为何不收你为徒。”孔姿清能看出祖父颇欣赏秦放鹤,也有心?提点,既然如此,为何迟迟不收他为徒?若秦放鹤一早便有孔氏弟子的名头,谅那郭腾也不敢轻易动手。秦放鹤笑笑,“那老爷子怎么说的?”孔姿清微微蹙眉,显出一点疑惑。“他让我来问?你。”这正?是他最?不解的地方。当时老爷子看了他许久,然后?就?笑起来,“去问?问?那个小子吧。” 筹谋为?什么不收徒不拜师?原因太多了,一时间,秦放鹤竟不知该从何说起。古代拜师的本质是结盟,是一场无法撤回的相互绑定,是可自主选择的二次投胎,足以逆转人生?走向?。机会有且只有一次,不得不谨慎。
这是一场双向?选择。而选择的本质在回报率。在今天之前,秦放鹤和?孔老爷子必然都进行过无数次反复估算。他们的境遇不同,影响考量的因素不一,但仍然能得出相同的结论?,不得不说也是一种缘分。是否有足够的潜力,是否能有效扩充人脉,能否提供足够的经济支持,以及在必要时刻是否为?彼此提供有效庇护,这便是二者考虑的重点?。相互欣赏固然美好,然算计才是重头?戏。无人帮衬下的秦放鹤一路过关斩将拿下小三元,展现出的不仅是文坛实力,更?多的还有政治嗅觉,这才是官场中人最看重,也是一段真正的师生?关系重点?培育的所谓潜力。但秦放鹤自己?就有了,并且通过几次接触本地父母官的经历来?看,手段手法相当老练成熟!俨然自成一派。显然孔老爷子也意识到这一点?,这也就意味着他这一部分的优势被抹平,吸引力不足。一个小山村出来?的穷孩子,竟能以一己?之力挂连上本地知县、知府,结交到官宦、富商的后代,这就是他自己?的人脉。他甚至还能养活自己?!这种能力相当恐怖,随着他的前行必然几何倍数增长,直接导致孔老爷子所能提供的另一种便利也变得不那么?优越。而最关键的保驾护航,对孔老爷子而言,前期投入,后期产出,这是一项相当漫长,但回报率也足够高的投资。可是站在秦放鹤的立场,这项合作从一开始就是双刃剑,在前期甚至弊大于利。诚然,孔家会成为?自己?的保护伞,可同样的,也会成为?另一部分人眼中的靶子,凭空树敌。乡试之前是秦放鹤给自己?制定的蓄力阶段,中举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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