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平,他自己又有孕在身,有时累极了只想撑案闭目养神会儿,最后却往往伏在案上睡了过去。这日他睡眼惺忪地醒来,便又看到凰凌世正在从食盒里往外取药和蜜饯。
“……陛下,即使安胎药滋补,也不必喝这么多碗的。”灌下一碗乌漆麻黑的汤药,融卿恽无奈道,一枚樱桃蜜煎被送入口中,蜂蜜的甘醇和樱桃的甜酸在舌间化开,倒是及时抵消了药的苦涩。她看着他,海水一般明净的眸子里,是某种他难以理解的深重忧虑:“生孩子很辛苦的,得早点积蓄力量才行。”
他注视了她一会儿,突然探手将她拉入怀中,她小心他明显隆起的小腹,他便让她跨坐在腿面上,“这是要做什么?”他不说话,只是在她唇上烙下了一个苦甜交织的吻,“……这里可是议会厅,臣子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进来。”她推拒他凑近的x膛,却被他擒住双手,牵扯更近,“陛下不必害羞,不会有人看到什么,就算有人看到,臣也都会处理好的。”
意乱情迷间,前几日所做的古怪梦境又浮现在记忆里,青鸾二七一年……碧se眸光逐渐暗沉下去,他垂首深嗅她的气息,仿佛是要以此确认她真切存在。
如今已是天凤十六年,炎地起势的赤凰一飞冲天,光耀天地,此乃天命所归,不可违也。
鞠风来携凰月诸拜访融卿恽时,已是融卿恽临产之际。八月处暑,天气仍未转凉,他穿着圆领薄袍,肚子大得惊人,融府门庭若市,他这头刚迎鞠凰二人进门,外头便又有仆役通传有客到访,“听说融府的陈皮普洱冠绝羽都,快快呈上两盏,让我俩好生品味番。”鞠风来笑着要落座,却被融卿恽拎腕带起,“来访者吏部侍郎翁灵,与你也相g的,且与我一同见他去,会罢再喝陈皮普洱不迟。”融卿恽说着,随意抚了抚凰月诸的发顶,交代过仆从好生招待七殿下,便同鞠风来一道出去了。
凰月诸打量四周,看到桌上的瓜果茶盏间,还放了碗漆黑的汤药。
约莫半个时辰后,融卿恽和鞠风来回来了,闲聊了几句新近杂闻,融卿恽端过汤药yu饮,“融先生,学生看这药盏在桌上放久了,只怕已经凉透,凉药伤t,先生有孕在身,还是勿饮为好。”凰月诸怯生生地出言劝道,融卿恽听闻,觉得是孩子的一片好意,便依言命仆役将汤药倒了,又赞过月诸心思细腻,观察入微,拜师流程便正式展开了。
凰月诸叩首三拜,敬茶奉师,就此拜入融卿恽门下。
距她祈愿成为尚书左仆s门生,已过去五年了。
是夜,凰月诸久不能寐,丑时窗外映来闪烁灯火,她披衣下榻,到g0ng门前小心向外窥探,g0ng巷尽头的主g道上,无数行se匆匆的g0ng人往栖梧g0ng方向去。
夜se掩盖下,她绽出了一个灿极的笑容。
凰凌世拍马赶至融府时,融卿恽失血过多,尚在昏迷中,他生产的日子b太医推测的早了七天,凰凌世往床榻边走去,心脏在x腔里隆隆震颤,这剧烈的擂动,让人感觉皮囊都快要被涨破了。太医擦去额上汗水,小心翼翼地开了口:“陛下息怒……大人和孩子,恐怕只能保住一……”凰凌世骤然打断他,“融卿恽,我只要融卿恽。”
而对这一切无知无觉的融卿恽,此时正从缥缈之域悠悠醒转。
睁开眼来,四下漆黑一片,伸出手去看不见五指,张开嘴亦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没有一丝风,他下意识去0隆起的肚腹,却只0到了平坦而冰凉的皮肤。
他还记得自己遭遇了难产……所以这里是,si后的世界?
“是也不是,”一个声音在他背后响起,他回首望去,再一次见到少年的自己,和那一天所作梦境中不同的是,这里的少年看起来要虚无得多,整个人几乎都是一片浅淡的影子,在黑暗里散发着莹莹微光,他走近了些,发现少年只是由很多浮在空中的细小灰尘组成,他伸手去触,手却从对方躯g中穿了过去,“我只能说,这里是我si后来到的地方,而你的寿命,尚未走到尽头。”
“你知道我的寿数?”
“不只是你的,还有很多个融卿恽的,从出生到si亡的完整一生,我都看得到。”
“……很多个,我?”
少年将食指轻轻点在了融卿恽眉心,刹那之间,无穷的漆黑里陡然降下千万条幽绿光绦,像倾盆的大雨,以连绵不绝之态贯穿天地,从未见过的符文闪烁其间,流星一般,拖着长尾倏忽闪过。
那是一种难以用现世经验解释的t验,融卿恽感觉自己好像被极薄的刀刃,一瞬间切割成了无数平行的竖片,每一竖片他的血脉肌理都清晰可见,五脏六肺也在平稳运转,可那宣纸一般纤薄的自我,却立刻被千万种不同的记忆浸染渲透。
刹那之间,他感受到了过去现在与未来,无数个融卿恽的一生。
后妃融卿恽在染血的产褥上si去;僧侣融卿恽双手合十剃度受戒;将军融卿恽身中数箭战si沙场;炎州刺史融卿恽在水患中身亡;兵部尚书融卿恽猎场走失成为平民;官奴融卿恽在一次接见中怀揣利刃意y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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