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了草原骑兵,杀到西羌人不敢再来犯。让河西之地安居乐业,被人骂作乱臣贼子,都丝毫不辩驳。
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人,让她羡慕的人,强大的让她近乎崇拜。
这样的臣,是赵家辜负了他。
裴岘见她面有哀色,像是难过极了。
他摸摸她的头发,温声说:“以后少熬夜看书,我府中有两位清客,最喜游历山水,近日终于回来了,过几日我让他们搬到永嘉寺和李嗣同作伴,你想了解什么,只管去问他们。让他们自己记录成册就好。”
赵幼澄半句都不信,他转成武将后,哪来的清客,定然是花心思去寻来的游侠,要不就是落第寄情山水的举子。
当然,也是为她特意寻来的。
他就是这样的人,向来做得多,说得少。明明连夜让人送来了药,却问都不问一句药效怎么样。
心冷的要命,都不问一句伤好了没有。
赵幼澄投桃报李:“那你呢?巡边会有危险吗?辽东安定吗?”
“丁远山和我有些交情,他若有所求,我会助他。”
赵幼澄惊讶看着他,那就是有些麻烦的,这些事大抵是不能对外人言的私情。
“对你,我没什么不能说的。若不然你又想多了。”
裴岘看着她淡淡说。
两人就是这样,有些怪异,既像是陈年老友,又像是夫妻一般,这样絮絮叨叨聊这些。
赵幼澄想说,我未必值得你信任。裴岘,若是为保护我的亲人,我一样会毫不手软背叛你。
可她心里还是感动,笑着说:“你同我说了,我也不知道他是谁。这些话你留着和赵总督说吧,他玲珑心思,想必比我要清楚百倍,若是遇到什么事,他还能助你。”
裴岘继续嘱咐:“宋岚亲事一切从简,成亲后两人南下祭祖,你想去姑苏吗?”
赵幼澄摇头:“不想。”
徒增感伤而已,既然不能回去,就不去想了。
裴岘也不多问。
她低头握着笔开始临摹他的字,她的力道不够,临摹出来的字带着娟秀之气,他一低头就能看到她脖子上的红线,又想起那张平安符就在他身上。
他向来不信神佛,可又有些感喟,是不是因为拿走她的平安符,所以她才行下下策,自伤才求保全。
所以他后悔了。
赵幼澄只觉脖子一紧,他的手指触碰了她颈上的红线,她下意识缩着脖子,警惕看了眼窗外,此刻门窗打开,她没想到他胆子这么大,居然会这么……
抬头看他的眼神又茫然又警惕。
裴岘眼神幽暗,眼睛看着她,抓着她的手在图上点了点,说:“登州水军,海防你最好别写上去。”
赵幼澄:“为何?”
“从这里上船一日,就可达辽东湾,这是兵部囤兵之地,此地和丁远山的辽东营互为犄角,缺一不可。”
赵幼澄看了眼桌上的舆图,兵囤之地确实不能行窥探之心。
“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裴岘并不解释,最后说:“我将裴慎留给你,任何事都可让他处理。”
“我不要。你带走吧。”
赵幼澄天真问:“我一个万事不问的公主,我能有什么事请他去办?”
她看起来单纯极了,但是裴岘面无表情拆穿她,问:“醇亲王的事情,是你做的吧?”
赵幼澄的笑脸一瞬间收起来,立刻变得拒人于千里之外:“裴大人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裴岘也不在意,她惯会如此,像条滑不溜手的鱼。
这也是裴慎偶然撞见的,后续的尾巴他已经处理干净了。
“露出尾巴了,裴慎处理干净了。陛下虽说有心敲打醇亲王,不会太追究此事,但难保不会有其他人深查。以后做事小心些吧。”
赵幼澄绷着的脸露出笑意。
扭头看着窗外没来由笑起来。
他甚至都不问,为何要对醇亲王下手。
为何铤而走险,只是嘱咐她以后有事让裴慎去办。
总之,他的态度取悦了她。
“不用裴慎,剩下的都是些小事,用不着他。你带着去辽东吧。在苏州就有人杀你,更何况辽东。我虽然不清楚你到底查办了多少人,结了多少私怨,但巡边这样的差事能落在你身上,想来也不是好事。陛下不会不知道你和丁远山是故交。那么你就要为丁远山作保,往后边将出了差池,难保不会计较是你失职。”
她就是这么聪明,虽然有时候孩子气,可一眼能看穿陛下的心思。
她说完才抬头看他说:“我这几位皇叔,都是皇祖母手底下长大,都不简单啊。”
她说得理直气壮,丝毫不掩饰她的态度。
裴岘心里淡淡叹息,怪不得师兄信中说,阿鲤矇昧未开而至诚,实为之幸。而今如拨云见日,聪慧过人,恐生祸乱。
她的聪明,根本无从掩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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