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于讨好,意境落了下乘。
这般至纯之孝的心思,谁敢说婉淳公主今日的缺席是不孝?
谁敢说祖孙不和?
皇后笑着说:“阿鲤了解母后,最是知道母后喜爱屏风,可见孝心可嘉。”
而周太后看着屏风久久没有回神,红绸揭开那刻起,她就没了表情。
因为这是文敬太子的旧物,那卷万寿字只是个搭头,是赵幼澄托永嘉寺的僧人抄写的。
周太后知道,这架屏风是太子当年准备给她的寿礼,可惜太子最后也没能送给她。
看到红漆木胎,她忽然就想起来了,甚至清晰记起太子当年为她筹备寿礼的前前后后的所有事情。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赵幼澄明知道,这是父王当年没能送出去的寿礼,她偏要送给皇祖母。
让她也尝尝杀人诛心,到底是什么滋味。
贺礼贵重,但其他人不知其贺礼的来历,都啧啧称奇。
只有太后有些沉默,最后也只说:“文襄,去太微宫走一趟,赐宴婉淳公主。怜她一片孝心,好身保重身体。”
文襄也已经认出这架屏风了,简直胆战心惊。
献寿礼还在进行中,周太后却没了兴致。
连看着在座的一众的官眷们,也觉得呱噪,她的兴致彻底坏了。
傅嘉宜看着周太后目无焦距,不懂她怎么会没了兴致,就端着茶上前屈膝蹲在周太后下首:“外祖母还没有尝尝我的茶。”
周太后收回目光,垂首看着她,慢慢笑起来目光中都是怜爱。
甚至伸手摸摸她的脑袋,夸道:“你是好的,一直都孝顺。”
可能是被赵幼澄的诛心之举气着了,她拉着傅嘉宜说:“大早上就起来忙碌,今日你受累了。”
“我不累。”
周太后拉着她的手一直都让她站在自己身边,像是故意给她抬身价。傅嘉宜扫了眼身后的官眷们,她甚至看到了宋宝珍和江南的几个女娘子。
心里不无得意。
赵幼澄傍晚时分还跪在殿内,今日为父王母妃守一天,略略为自己赎罪。
她更恨的是自己,所以无颜面对父王母妃的排位。
文襄来太微宫几次,都没有认真仔细看过这里。
他在宫中几十年,从不到十岁就跟着当时的周皇后,几十年在宫中屹立不倒,自然有他赖以生存的本事,可到老了,终是被雁啄了眼。
太微宫中和十几年前一模一样,花木的位置都不曾变过。
可见是这位殿下精心维持,这位殿下实在行事诡谲,让他防不胜防。
胆大而心细,每每都能抓住娘娘要害之处。
今日寿礼更是让他胆战心惊,那可是先太子的遗物啊。
赵幼澄一直都带着着屏风,前世她走哪都带着父王和母后的遗物,就像拖着重重行李不肯撒手的落魄贵族,妄想还能重得荣耀,能回到往昔的宫殿中,能受万人跪拜……
这样的她其实很可笑吧,在别人眼中,就是一只肥羊,皇祖母都将她的价值榨得一干二净,实在太好骗了。
既然无用,不过是些身外之物,自然物尽其用。
文襄被领进永嘉寺,永嘉寺僧侣不过七八人,但依旧有府兵把守。
文襄进了永嘉寺正殿就看到她素身麻衣跪在殿中,一看就跪得久了。
他跪在门外:“老奴见过长公主殿下。”
这一次他是真心实意的,也是满心戒备。
赵幼澄只管闭眼听经,诵经的人已经从空悟大师换成了小沙弥。
“文总领起身。”
文襄看着她恭敬道:“老奴奉太后娘娘旨意,赐婉淳长公主筵。”
赵幼澄只管听经,都不曾回头:“儿臣赵幼澄领旨。谢皇祖母赐宴。在佛祖面前恕我不能起身谢恩。”
文襄见殿外还有人候着,劝了一句:“殿下还要保重身体。”
赵幼澄风寒不作假,所以她不曾起身,但回头准了文襄进来。
文襄一眼就看出来她面带病容。
赵幼澄对他信不信自己生病根本无所谓,只说:“今日诵经结束就好。劳烦文总领辛苦跑一趟。不能和皇祖母当面贺寿,实在是不孝。就在佛祖面前为皇祖母祈福,保佑皇祖母长命百岁。”
文襄不敢再多说。
等出门时,他才回头看了眼,小小年纪有如此心性,若是男儿必定不简单。
他还要出城回广春园复命,不敢耽搁只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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