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一过,京中涌进来很多人,各地的富商、押送贺礼的官差。各地赴京赶考的学子,好似一夜之间就热闹起来了。酒肆、茶楼中高朋满座,哪里都是人。
赵幼澄也听到了消息,姑苏的宋宝珍进京了。
表哥傅容在二月二那日来看她,见了她就问:“好些了吗?”
他因为刻苦,除夕也只是回傅家的别院中守岁,也不曾进宫就回书院继续读书了。
赵幼澄笑说:“五哥让人送的信我收到了,早就好了。只是不好打扰你温书。”
傅容叹气:“那也该和我说一声,我除夕那晚才听闻你遇刺的消息。”
赵幼澄笑着说:“这都是些小事,也已经过去了,五哥只管备考,等高中后姑母一定会为你庆祝。”
傅容叹气:“我昨日才出书院,听闻嘉宜病了,入宫看了趟母亲,母亲这些日子十分劳神。”
赵幼澄听得也爱莫能助,周聿昭这个月十七日就要成亲了,傅嘉宜伤心也是在所难免。
她笑的淡淡的,本想提醒他一句,但又想起周聿昭都要成婚了,免得节外生枝,也就没提。
“春日天气变化无常,五哥也要保重,还是让身边的人服侍的好。刻苦不在这一刻,起码等考完再说。”
傅容笑着说:“我身边有人,你养好身体才是。等二月中旬京中热闹了,你那些玩伴们说不准也都到了。”
赵幼澄听得好笑,她哪来的玩伴。
傅容性情就是这样,性情平和,说话永远和和气气,少有愤怒的时候。
因为大考在即,傅容也不过是休息两天就匆匆回书院了。
二月十五那日,太后传旨让她进宫一趟。她能猜到皇祖母的意思,她大概会因为周聿昭的事情,感觉到了背叛,所以会和她讲讲她曾经为她殚精竭虑的心思,为之计之深远的苦心。
她转门挑选在十七那日独自进宫,连赵诚都没带。
路过广平街的时候,车夫怕惊了马,马车走得很慢,听到喜乐传来,她问了声:“哪来的声音?”
外面的人答:“好像是忠义候府迎亲的队伍。”
她听得一顿,“站一站。”
说着她撩起纱敲了眼,远远看见好似有人骑在马上,一片鲜红,她不自觉攥紧手里的纱,心想:周聿昭,这次我祝你喜得良缘。
前世的我不识天高地厚,爱慕之心成了笑话。你不是心有抱负,不是有雄心壮志吗?
我拭目以待。
周聿昭心知自己太过大意,向来谨慎小心,因为在江南的事情办得顺利,周家起复有望,他失了警惕。祖父早逝,父母又去了,他一个人独木难支,所以只能助叔祖父起复。
没想到稍有疏漏,就栽了这么狠的一个跟头。让他连着几日都没能回过神。
可说什么都晚了,再多做纠缠,只会更丢脸面。
从方静云到刘小娘子他反复的查,始终查不到什么人出手。
五城兵马司的褚英,步军都统衙门的赵善易,连同那日一起去的御史台的刘相。
所有人都毫无破绽,可越没有破绽,就越说明有问题。
这个闷亏,他不认也得认。因为祖母糊涂惹出前事,他才被人钻了空子。
祖母现在咬死,是三婶和刘家媳妇姐妹两做的局。
两人确实有密谋,那晚也确实有勾连,可刘小娘子怎么到的别院,没人知道,三婶是不知道的,三婶这人有些小算计他知道,再大的本事她没有。
就是刘小娘子自己也不知道到的别院。
忠义候府成亲,但阖府上下毫无喜气,刘家倒是满脸喜色,但新郎官面色平淡,礼数周全,平平静静来迎亲,刘家门户大开,无人敢挡。
周聿昭知道,而今之际,认下此事,那就不得抱怨,说来也对他岳家不堪,姻亲少,陛下用他也就更放心。
满朝都知道陛下喜用新人,尤其是锐意进取的新人。毕竟裴岘的三品大员在前就是榜样,虽然文臣书生诟病裴岘和武夫为伍,但有谁不羡慕他年纪轻轻位高权重,深得圣心?
但总归不是件让他开心的事情,迎亲的队伍穿过广平街。
他骑在马上远远看到长公主车架,那是他最熟悉的,为了太后娘娘的嘱托,太微宫的一切他都了解。
他没想到赵幼澄这时候会在这儿。
周聿昭远远看着婉淳的车架,他没来由生出一种胆怯和悔意,心慌意乱的懊悔。
仿佛对不起那位沉默少言,有些冷寂的殿下。
她是不是对他,也是心怀失望?又或者曾经也曾满怀希望?
原本他伸手可以接住这片来自九天之上的云,可惜再也没可能了。
那种悔意几乎将他淹没了。
赵幼澄看着迎亲的队伍越来越近,赵幼澄已经能看清周聿昭了,她才冷冷说:“走吧。”
两队人马一行人往北,一行人往西,各自好走,从此恩怨分明两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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