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刺进了太阳穴。
死在冯老太医手中,这或许已经是最圆满的因果。
心口被人从后头捅了个对穿的窟窿,周粥痛得连龇牙咧嘴的力气都没有了,手中攥着的本命醋也滚落在了身侧。
“快!快找太医来!”唐子玉只愣怔了一瞬,立刻高喊着命人把在附近的太医都带了过来,围着周粥挨个把脉。
“哎,这回总算是要死了……”周粥见那些太医一个个皱眉摇头,转而冲沈长青笑得如释重负,“太折腾了,你千万别再救我了……”
沈长青瞥了眼天边将成的雷殛之势,轻轻点了点头,抽空自己体内最后一点儿法力来凝聚清气,汇入她的伤处减轻疼痛:“吾陪你一道。不救了。”
于是周粥就着清气的缓解,艰难地喘了口气,唤住还在逼迫太医想办法的唐子玉,话音断断续续:“唐爱卿,朕大限已至……心中早有准备,你也该有所觉察到吧?让他们去救旁人吧,别再逼出第二个冯太医……”
“陛下,是臣来迟……”唐子玉跪倒在她跟前,悔恨自己为何要去校场处置叛兵,之后又为何转去小灯子处帮忙安抚赴宴受惊的皇亲国戚与朝臣。如果他能一直守在周粥身侧,如果他能早来一步——
周粥笑着摇摇头,又问:“皇舅如何?”
“王爷只受了一点擦伤,立刻就带着身边亲随出宫救人去了。臣已派了一队禁军护送,确保万无一失。”唐子玉很清楚她此刻因何读只问起东平王一个。
“做得好。”周粥闻言欣慰,忍痛将闷哼咽了回去,“趁朕现在还有一口气,朕想听你把……把遗诏宣了……”
唐子玉眼眶已然全红了,双手死死攥紧了又陡然松开,将怀中取出一卷圣旨,起身走向众人,颤抖着手将圣旨托平,展开,每一个动作都像是要用上全身的力气。
“奉天承运,大行皇帝,诏曰……”
在场之人伏跪接旨。
唐子玉的目光落在遗诏那熟悉的字迹上,思绪重回了那晚御书房中自己第一次从天子手中接过它时的情景。
“这……陛下,大周自开国以来便是世代尊皇族女子为帝,东平王虽有贤名,也曾深受先帝青睐,但这与祖制不合啊!”
“但朕记得,其实从未有任何一条祖宗家法写明过只能由皇女登基继位,不过是陈俗罢了。皇族中若有德才兼备的男子,可堪江山大任,也没什么不能为帝的。朕看皇舅就很好,若朕有一日不测……就由你代朕将大周托付于他吧。”
“臣做不到!”
“这社稷交到谁的手中,该看准的是人,是谁能周济天下,而不应囿于是男是女,甚至也可以不囿于某一血统、某一姓氏。子玉,你辅佐明君、匡扶社稷的信仰,从不是只因朕一人而生——朕相信你。”
“臣此生有幸为陛下驱策,不敢相忘!若这当真是陛下的最后一道旨意……臣定当遵领,不负所托……”
“大哥,这一道劫雷再劈下去岂不是没完没了?”
天外重天的边缘,南斗七杀将种种都看在眼里,看得是急火攻心,还不等为此时烦恼许久的大哥司命开口,就已经反手把心头的那把火给甩下去界了!
此举真可谓完美地诠释了他在天界那能动手就绝对不动口的暴脾气将星形象。
南斗司命也是始料未及,见那神火居然正巧与天雷齐下,神色几变,最终竟是若有所悟般地笑了:“千般思量,便有千种大道。原来如此。”
神火伴着劫雷落地,惊响如裂帛,白色的火焰立时将沈长青与周粥二人吞噬其中。
这火好似没有温度,烧在身上也并不疼。周粥隔着白焰与沈长青安然相拥,却惊讶地发现他白发浴火之处竟又一寸寸变回了青丝,那天火烧得越烈,他周身的光华就愈发炽目给人的感觉也全然变了!
仿佛浴火重生,沈长青的面容眉目都没有变,眼底却染上了与那南斗司命如出一辙的悲悯之色。
千年之前,他以东方青帝之身,殉了自己悟得的为神之道;而千年之后,他又以沈长青之名,走完了自己寻得的为人之道。
而今历劫浴火重归东方帝位,他仍是那个曾悯众生挽浩劫之神,却也同样不过是一个甘为挚爱而付尽百转千回之人。
一半是物我两忘的神性,一半是牵肠挂怀的人性,看似矛盾,却在这位东方青帝的身上顺理成章地融合了。
一时间,身体里有一半的自己好像是长眠方醒,与万事万物都隔着千年的疏离,沈长青连看向周粥的眼神都掺杂了些迷惘的陌然。可仿佛是出于某种本能,他的双手却始终拥着周粥,没有松开。
他感到自己的元神还缺了一缕,最重要的一缕,就落在周粥的手边,那滴本命醋正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周粥轻笑着向他伸出手,感到有什么东西正剥离出自己的身躯,无形地凝聚成一簇没入沈长青的眉心。可惜她伸向他脸侧的手已在白焰中渐渐化为透明,带不去任何温度与触感。
“我早该相信你是神仙的,你这样子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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