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尚道:“虾有虾道,蟹有蟹路,你我走的路不一样罢了。你那边状况如何?可知何时才能拿到海汉国籍?”
廖远应道:“我找东家问过了,最快要抵埠三个月才能申请,我比你早来一月,起码也还得再等一个月才行。不过他跟海汉民政部的关系不错,由他这边出面申报入籍,只需一次申请就能过关了。”
海汉国籍对于所有想要在这里长期潜伏的外方人员来说都是一个门槛,如果本身没什么特别的技能,又一心想留在三亚,不愿被分配到其他地区进行安置,那么被批准入籍的时间往往会大大超过三个月。在这里待满一年都尚未入籍的新移民也有大把,几乎都是以出卖劳动力为主的底层劳工为主。严格的说,廖远等人先前所从事的街头卖艺演武,同样没有什么技术含量,所能创造的社会价值也极为有限,在海汉官方看来肯定也是被算在单纯出卖劳力的行当里。
如果不是找到了新的门路,像廖远等人的情况基本上不可能一次申请就过关,街头卖艺这种没有固定工作单位的新移民在官府眼中就是属于不安定因素,转行之前几乎不可能在三亚得到入籍批准。但有了刘振国这个靠山,他们几个在商栈打工的人就可以少走很多弯路了。刘振国前前后后给海汉运送的北方移民数量逾万,民政局上上下下的官员都打过交道,要给在三亚工作的自家员工申请入籍,自然不会遇到什么阻碍。
刘尚点头道:“多等一个月,那倒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三亚治安太平得很,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廖远对此也深感赞同:“的确如此,港区这边白天有警察和民兵值守,夜间有各家商会共通出钱筹建的治安队巡逻,说实话,商栈请不请护院都没什么影响。不过如今这位东家的家底厚实,海贸生意做得极大,应该也不会在意多这么点工钱。”
刘尚问道:“听说这位刘老板是做船行起家的?”
“如今也还是做船行,从山东到南海,都有他的船在海上跑,据说手底下有上百条海船为他效力。”廖远谈及此事也不禁有些感叹:“家底这么大的海商,也在为海汉人效力,难怪海汉的航线能一路向北推进了。不过话说回来,离了海汉,他或许也没法把生意做到今时今日的规模。东南沿海海商多与海汉合作,大致便是此理。”
刘尚应道:“不肯合作的,也早就被海汉赶尽杀绝了吧!”
说到此处两人对视一眼,一时间均是无言。海汉前几年在大明东南沿海的种种作为,他们自然是早就有所耳闻,但凡敢与其对着干的,几乎都在历年的海汉对外战事中被“剿灭海盗”、“捕杀匪寇”之类的名义消灭掉了。而其中名气最大的,莫过于曾经在福广两地海域不可一世的十八芝了。
十八芝曾是福广海域最强的海上武装力量之一,在荷兰人的幕后支持之下,甚至一度可以用武力压制这一地区内的大明水师。但从崇祯元年开始,郑芝龙和他的弟兄面前出现了海汉这个挑战者,并且从双方交手伊始就一直处于下风。尽管十八芝在后面的几年中使劲了浑身解数,但也未能止住被海汉年年打击的颓势。郑芝龙苦苦支撑到崇祯六年,最终还是被海汉海军攻入了台湾以东洋面上的宫古岛,十八芝至此也宣告彻底覆灭。
而几乎与十八芝前后脚时间被干掉的,还有位于浙江舟山群岛的众多武装海商组织。这些大大小小的组织中有些见风使舵,及时转换阵营投靠了海汉,有的顽抗到底就不免落了与十八芝同样的下场。
有这类例子在前,大明东南沿海各地的海商哪还会有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再去跟海汉人唱反调。而前期抱上海汉大腿的海商几乎都在短短数年间发了家,广东的李继峰,福建的刘振国,浙江的林氏三兄弟,这些已经成为地方豪强的生动例子就摆在那里,效仿者自然多不胜数。
既然跟海汉人合作就会有诸多的利益好处,那谁又愿意在明知打不过的前提下,提着脑袋去跟海汉人玩命呢?至于这种贸易合作对于大明会造成怎样的损害,那可是官府才应该操心的事。商人的天职就是赚钱,往自己口袋里赚更多的钱才是他们的终极目标,何况他们的背后还有无数有个人利益参杂其间的官员在作为后盾,根本就无法将大明与海汉之间的贸易关系割裂开来,哪怕是朝廷下令也做不到。
除非紫禁城里那位有足够大的魄力,将这福广两省的官员全来个大换血,那或许还能管个几年。但这种假设的可行性基本为零,在如今大明内忧外患不断的情况下,朝廷怎么可能有魄力对原本比较太平的两省官场动刀,那样做无异于自己给自己添乱,而且说不定因此惹恼海汉,一怒之下开启战端,那南方哪有明军能打得过他们?
这南方各地对海汉的依附越来越深,想要化解这样的局面已经极为困难。刘尚与廖远来到三亚之后,也越发意识到两国在各个方面所体现出来的国力差距,想用简单的军事斗争或是贸易封锁的手段,并不能解决两国之间的利益冲突问题。而他们这些小卒子在这个棋盘里所能起到的作用,简直是微乎其微,根本看不到改变这种局面的希望所在。但任务在身,行进
情欲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