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真一时没有听懂姜盛这话里的意思,皱眉应道:“明天便要与首长会面了,怎地今天还出门在外?马小姐去的地方,离马家庄远么?可需在下派人去接回来?”
姜盛嚅喏道:“不是出去作客,而是……是……”
“是什么是,有事赶紧说!”孙真也察觉出来对方的态度有些不对,赶紧追问道。
姜盛应道:“其实……我外甥女在三天之前便出门了,但去向不明……马大官人亲自出马,一路找到登州,又从登州找回来,也未找着人……”
“你说什么!”孙真腾地一下便站起身来,声调也提高了不少:“马小姐人不在了?怎地不早说?”
姜盛抬手用衣袖擦了擦额角冒出来的冷汗,战战兢兢地应道:“孙爷,这不是想着能把人找回来,就不会耽搁正事了,哪知道全庄上下动员里里外外找了好几天,也还……还没……”
“你先打住!”孙真抬手制止了姜盛的辩解:“我问你,马小姐为什么要离开马家庄?她的目的地是什么地方?她的随行人员找到了吗?”
“这……这个……”姜盛张大了嘴,不知该如何作答才好。孙真提出的这三个问题,如果要照实回答,那很有可能会得罪对方,但如果有意欺瞒,要是被对方查实真相,只怕是更难交代。
孙真见他言语闪烁,心知此事必有隐情,当下便吩咐道:“来人啊,去请马大官人来一下!”
不一会马东强便出现了,他一进屋便觉得气氛有些不对,还强行赔笑道:“军爷可是觉得饭菜不合胃口?”
“不关饭菜的事。马大官人,我且问你,你女儿如今是什么状况?”孙真也不想跟他兜圈子,开门见山地问道。
马东强一看面如死灰的姜盛,便知这事估计没能与孙真沟通好,当下只能低声下气地解释道:“军爷,小女三天前闹脾气,只跟她娘亲说了声去登州大哥那里暂住几日,就悄悄从家中跑掉了。在下听闻消息之后便赶去登州,想在路上拦回她,但不知中间出了什么差错,就一直没有找到她的下落。到了登州之后也没找着人,昨日又急急忙忙从登州赶回来。明日之约,在下只能向陈首长当面请罪了!”
“马大官人这套戏法玩得可以啊!事到临头,你说人不在了?”孙真并不太相信这两人的说辞,怎么可能会这么赶巧,就正好是在双方谈好见面时间之后出了状况,这中间要说没猫腻,孙真是决计不信的。
马东强苦着脸道:“在下所说,俱是实情,今天午间,便已经着人去县内各处张贴寻人告示了。”
孙真仍是不信,两眼一瞪道:“那把告示拿来看看!”
“这便去拿!”姜盛急急忙忙去拿了一张告示回来,放在孙真面前的桌上:“孙爷请看,这便是寻人告示了!”
孙真在海汉入伍后就被安排参加了扫盲班学习识字,他现在也基本能认得六七百个常用字了,想要大致看懂这张告示上的内容不难。他粗看了一遍,上面所写内容倒是大致与姜盛和马东强刚才所说相符,马小姐外出访客至今未归,悬赏百两求相关线索云云。不过看完这告示对马小姐的外貌描述,离家时的衣着等等,孙真隐隐觉得有些模糊的印象,一时却又想不起这印象是从何而来。
孙真放下告示,在房里来回踱步,思考该如何处理此事。马东强和姜盛对望一眼,都是心中惴惴,有心想要再辩解几句,却又不敢开口惊扰孙真。
孙真此时想的却是更具政治意味的东西,他入伍已经有两年多时间,接受过专门的政治培训才能升到目前的排长位子上,考虑问题也比以前当老百姓的时候更为全面细致。马家出了这档子事,他首先想到的便是对自己的上司陈一鑫和海汉军会有什么影响。马家庄在福山县算是大户宗族,如果马小姐失踪这事传开,或许就会有某些对海汉不利的言论传出来,毕竟马家与海汉之间,前者是处于完全弱势的一方,而普通人往往都会不分青红皂白去同情弱者,而将过错都归结于实力更强的另一方。马小姐要是出了什么事,只怕本地舆论很快就会自动将这口锅扣到海汉身上。
要是有心人带带节奏,事态恶化起来会相当快,到时候可就是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了。当务之急,一定要尽快查明真相,如果能找到马家小姐自然最好,即便找不到,也得先防患于未然,要设法把事态走向控制住才行。
不过孙真终究只是个低级军官,虽然想到了其中的利害关系,但却拿不出具体有效的解决方案,而且他也没有资格向陈一鑫建言明日是否还履约来马家庄做客。好在他自知能力不足也没有逞强,当下便叫了两名士兵进屋,当着马东强和姜盛二人的面,对这两名士兵下令道:“你们立刻连夜返回矿场告知首长,马小姐目前无故失踪,不在马家庄内,要如何定夺,请首长下命令,我会在这边待命,同时协助马家查找线索。”
孙真拿起桌上的寻人告示,遮起来交给传令兵:“把这个也带回去,让首长过目。”
马东强急道:“军爷,你这样一来,陈首长岂不是会将此事怪罪于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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