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是一声冷哼,皮笑肉不笑道:“你也懂医术,不如猜猜你断了几根肋骨,腿骨又折成了几段?”“不过,也有意外之喜——”他顿住,不再接着说,只卖起了关子。我叹了口气,依着他的意思诚心发问:“不知是什么意外之喜?”连曲轩走到床边,抬起我的下巴,在我脑门上点了点,“你这里头的蛊虫已经半死不活了。”“为何?”“你猜猜回魂丹是用什么做的?”我一愣,转瞬又笑开:“也就是说,这蛊虫被药倒了?”连曲轩点了点头:“不错。”“……”我忽然有一种落下天罗地网去抓人,抓了个三年五载一无所获,一回头,发现那人就在我身边给我端茶递水的感觉。早知如此,我还去找什么蛊药,连曲轩还找什么昆山玉,闷头吃几味毒不就好了?连曲轩一眼就看穿了我的想法,他掐住我的脸颊,用力地扯了扯,将我从可笑的幻想中拽出来。“我不眠不休守了你三日,才将你从鬼门关里头拉回来,你要是再整些幺蛾子,我真就一刀劈了你!”我缩了缩脖子,“哥哥放心,我再不敢去冒险了。”“你也得有命再去冒险才成。”他翻了个白眼,“那回魂丹太毒了,我虽能医好你身上的伤,却无法清除掉它,日后你就算好了,只怕也是个废人,再动不得内力了。”我皱紧了眉头,拉过他的衣袖,不可置信地问:“你是说,我日后再提不动刀了?”“没错。”连曲轩的声音不大,落进我耳朵里却仿若惊雷,震得我头晕目眩。我之所以敢那么爽快地将两颗回魂丹都吃了,就是觉着连曲轩能给我兜底,不会伤及根本,却不料冒这一遭险,直接将我自己变成了废人。我低头看着自己伤痕累累,厚茧遍布的手,只觉得周身发冷。若是我再不能提刀了,我该怎么办?接下来的事,我还怎么去做?没了拳脚本事,只靠两片嘴就能在这世间立足吗?不应该是这样的啊……我攥起了拳头,掌心和手背上的血痂齐齐崩裂,流出血,疼得我眼前发花,眼眶发起了热。纷乱的情绪有了发泄口,像洪水冲破闸口,一发不可收拾。我将脸埋在掌心中,哭得涕泗横流。就在这时候,连曲轩的手落到我头上。“其实吧,我是骗你的。”我的哭声盖过了他的声音,模模糊糊的传进我的耳朵里。我哽住,泪眼朦胧地抬头看他。连曲轩眉尾轻抬,笑得蔫坏:“我说,我是逗你玩的,等伤好了,你还是那个天下第一。”“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从天堂落入地狱,用从地狱重上云霄,大起大落之下,我一口气卡在喉咙里,险些横死当场。连曲轩忙来给我顺气,却被我一把扯住了手腕:“哥哥风趣幽默,我必定要在秦兄面前给你美言几句才好。”“你威胁我?你以为我真怕他?”我哼笑:“你不怕?”连曲轩梗着脖子瞧着我,片刻后败下阵来。“我错了,你别说。” 为何我就不可以我昏迷初醒,除了吃了点东西垫了肚子,喝了一碗又一碗苦药汤子之外,便是见一个又一个人。连曲轩、秦长欢自不必多说,才瞧过病,眼睛上尚缠着药布的陆翩然都在林祺东的陪同下来看了我。许怡安也来了。她给我送了许多好看但没用的东西,又顶着双兔子似的眼睛同我说了会儿话,蹭了我半盘子的酱牛肉之后,就被同行的宫女嬷嬷们催促着走了。因为她今日要抄的书还差六十来页。很惨,但我爱莫能助。所以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用眼神示意她要以笑容掩饰悲伤。对上我的眼神,许怡安气恼,但是她没有什么能够反制的法子,就只能匆匆的来,又匆匆的去。她是个有趣的人。她走了,自然也就没乐子了。我用烈酒顺干净了嘴里的酱牛肉,扯了一边的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手。钦北问:“是不合主子胃口吗?”我摇了摇头:“非也。你们等会儿也去尝尝,这新厨子手艺不错。”闻言,钦北看向矮案上还剩下小半盘的酱牛肉,又问道:“那主子为何不用了?”“因为有人要来了。”“有人要来?”“不错,”擦干净了手,我将帕子丢到床榻下头,轻慢又懒散地说,“不光要来,来的还不止一个呢。”像是掐好了时间的,我话音刚落,房门外便响起了人声。隐隐约约的,我也听不真切,便叫钦北去瞧一瞧。钦北走到门边,打开门往外瞧了一眼,看清了门外之人后,立刻沉下脸,将门重新合上,力气之大,险些将门框都拍碎了。我瞧着他这样子好笑,不禁问道:“外头的是谁?”钦北皱着眉说:“川河。”他啊。那也难怪钦北翻脸。因着之前黎楚川“策反”钦北之事,他就对这主仆两个颇有微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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