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步走进厅中,朝着两人懒散的行了一礼,而后直起身子看向方止行,问:“方爷爷有何吩咐?”他问:“听你叔公说,你之前受伤是逍遥子的手笔?”“的确如此。”方止行又问:“逍遥子我也曾见过,虽说算不上什么顶顶好的人,却也并非是是非不分之辈,你们二人之间可有什么误会?”我嗤笑了一声,抬眼看了谢镇山一眼,得他点头授意之后才开口。“逍遥子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但他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我在方止行下首坐下,“方爷爷可知魏青?”方止行拧着眉道:“我曾听过他,似乎不是什么好人,难不成逍遥子与魏青有什么关系?”我点了点头,“魏青狼子野心,为了在中原一家独大,不惜与大盛国君勾结,背地里暗害了许多人。”“逍遥子知道此事不光不加阻止,还对其多有助力,就盼望着日后能沾他几分光。”“那你受伤——”“不过是怕事情败露,想杀我灭口罢了。”闻言,方止行振臂拍桌,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冷哼来,“老夫闭关已久,这帮小儿没了忌惮,倒是做出这么多荒唐事来。”他又偏头看向我,对我说:“你不必怕,既然老夫已出关,必不会再叫旁人伤你一分半毫。”其实如今他们也伤不得我一分半毫,那一次受伤只是轻敌了而已。我想开口为自己挽几分尊,可看着方止行那义愤填膺的模样,还是将话咽了回去。我在中原树敌颇多,若贸然做什么,也不是那么容易,方止行德高望重,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比我要方便些。更何况他愿意为我出头,愿意护着我,我又何必去做那出头鸟。我心里稍暖,对着方止行露出的笑意又多了几分真心,“既然如此,玄之可就全倚仗方爷爷了。”“你这小子还与我生分起来了。”方止行扬手在我背上狠拍了一掌,拍得我身子又麻了半边。我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抬头望向一边的谢镇山,真不愧是指点过谢镇山掌法的,这打我的招式都如出一辙。看见我又挨揍,谢镇山起初还忍得住,可等我看向他的时候,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师叔也莫要太激动了,玄之只是还未适应罢了,待再熟悉些便好了。”“哼,老夫疼了他多年,还需得再熟悉个什么劲儿。”方止行这般说着,却还是收了手,我才落个清净。我龇着牙揉着肩膀,忽的想起方才见到的那人,便开口问道:“爷爷,叔公,不知望山寺可有什么生着金色眼睛的小弟子?”那人戴着头巾,我也不知他是否剃度,便只提了他眼睛的颜色。
那双眼睛生的好看也别致,一眼便叫人忘不了,若是他们见过,想来也忘不了。“金眼睛的——”方止行略想了想,又偏头看向谢镇山,“我才出关不久,人认不太全,你可有印象?”谢镇山点头:“我的确是见过个金色眼睛的年轻小辈,叫宁静沉。”“只不过他不是望山寺的弟子,而是延曲庄宁泉清的幺儿,自小体弱,便送去了望山寺修养。”体弱修养。方才与我过上那几招,实在看不出来是体弱的模样。我没忍住笑了一声,引得谢镇山侧目,“怎么,你看上他了?”我摇摇头,说:“只是瞧他那双眼睛漂亮罢了。”谢镇山疑道:“宁静沉体弱,鲜少出来见人,你又是在何处见着他的?”我总不能说是在你家房梁上,便随口扯了个幌子搪塞他。他还未说话,便只听一边的方止行凉凉开口,“玄之,你与老夫说说,何为‘又看上了’?”闻言,我心中咯噔一声。我用眼神去瞟谢镇山,怎么,方爷爷不知我是断袖?在我的注视下,谢镇山点了点头。我轻咳了声,还未想好该如何解释,方止行便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拎起了我的衣领,皮笑肉不笑道:“来,好好跟老夫说一说。”完了。 哪来的疯狗狂吠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挨长辈的揍不能还手。我被方止行拽到院子里,追着打了小半个时辰,挨了不知道多少脚,他老人家打累了才勉强饶了我。他又拎着我走进前厅,指着我问谢镇山:“这好端端的男儿怎么就被你养成个断袖了?”在江湖上叱咤风云,说一不二的谢盟主此刻尴尬地摸着鼻子,说不出话来。我出言为他开脱:“爷爷,这喜欢男儿还是女娃都是我自个儿的事,跟我叔公没什么关系的。”“你还敢说!”方止行怒瞪我。我往后缩了缩,抬手挡着脸,“爷爷你莫要打我的脸,我等会儿还要去见人的。”方止行又是一声冷哼,“出去见你哪个情郎去。”说罢,他又气得用手指头在我脑门上戳了戳,“你瞧瞧,以你的本事地位,容貌才华,什么样的美人讨不着,非得盯着男子做什么。”我说不出话来反驳,就低着头当鹌鹑,任他如何训我都不回话。过了良久,方止行骂的累了,狠狠剜了我一眼之后,便也不再搭理我,侧过头去与谢镇山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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