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心逗他,“不知温公子想如何报恩?”温喻之一愣,而后道:“在下愿为尊主做牛做马,肝脑涂地。”我轻轻摇了摇头,“做牛做马就不必了,本尊身边不缺此等人。”我的视线在温喻之脸上流连了一番,笑得更深了些,“本尊要的东西,日后会亲自找你来讨,温公子届时莫要小气才好。”我的语气放得轻缓,暗含着两分深意,温喻之不是个蠢笨的,很快就明白了我的意思。他虽看着已是个成人的模样,但到底还是年轻,面上虽是不显,但耳廓已然烧红,似上好的红玉,看得我想伸手去捏了捏。温喻之轻咳了一声,顶着一双红彤彤的耳朵坐到我面前,强撑着镇定。我与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张口温公子闭口温公子,有些拗口,只是不想给他留下个粗鄙的印象,便仍这么叫着。温喻之似是也听烦了,叫我直接唤他的名字。他上赶着送来的亲近机会,我自然不会放过。“喻之。”我唤了他一声。温喻之抬眼瞧我,“尊主有何吩咐?”我问:“若是此次武林盟会不能夺魁,你又有何打算?”他耳廓上的红晕已然褪去,又是那副面如冠玉的模样,“在下不知,因为在下必定会夺魁。”“如此自信?”温喻之淡笑:“在下受毒已久,虽未曾惰怠,却也比不得从前。”他顿了顿,话音忽的一转,“但有尊主的助力,想来也不是难事。”原来是将宝压在我身上了,想来这也是谢镇山的意思。谢镇山于我有大恩,他想抬举温喻之,我也乐得助他一把。我沏了一杯茶置于温喻之手边,“只要你乖顺些,不叫人察觉出马脚来,其他事交给本尊便罢了。”温喻之点头,拿了我倒的茶喝了一口。“喝了本尊的茶,若是坐不上武林盟主的位子,那便与本尊回北凉去。”“去北凉做什么?”“伺候本尊。”“噗!”温喻之一口茶猛的喷了出来,我闪的及时,没被兜头盖脸淋了一头,却还是被沾湿了衣角。我喜干净,若是身上脏了一点,就是抓心挠肝的难受,用我的挚爱亲朋的话来说,这是洁癖,很严重的洁癖。看着那块被染得颜色更深的青色衣角,我在心中默念了好几遍阿弥陀佛,才压制住了想杀人的冲动。温喻之腾的一下站起来,有些拘谨地说:“尊主,在下无意冒犯,实在抱歉。”我强撑着不让自己露出扭曲嫌弃的表情,“无事,本尊去换身衣服便好。”
说罢,我脚步飞快地出了暗室。谢镇山就坐在前厅,他下首还坐着一个粗布麻衣的老头子,头发胡子都白了,慈眉善目的,瞧着眼熟,只是我一时半会没想起来这人是谁。见我风风火火的从暗室出来,谢镇山和那个老头皆是一愣。那老者道:“小玄之一晃都这么大了,上回见你,你好像才这么高。”看着他比划的高度,我有些疑惑,“不知阁下是哪位?”老者一愣,旋即站起身来,走到我面前,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玄之,我是你方爷爷啊,你不认得我了?”“方爷爷?”我大大的眼睛里是大大的疑惑,面前的老者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们大眼瞪小眼,半晌也没瞪出个所以然来。谢镇山终于看不下去了,憋着笑开口:“师叔,玄之从前受了伤,伤好了之后便忘了许多事情,所以一时才没认出你来。”老者听完了谢镇山的话,忽的扬手往我后背上猛拍了一掌,我没防备,被他拍了个正着,半边身子都麻了。“你这小儿!枉老夫那般疼你,你竟将老夫也给忘了!”他越说越气,扬起手又要打我。“叔公救我!”我大吼一声,三步并作两步奔到谢镇山身后。谢镇山站起身来,将我与老者隔开。他笑着将老者的手按下去,“师叔不必动怒,玄之也并非是存心的。”说完后,他又偏头看向我,为我介绍道:“此乃玄天殿长老方止行,幼时你还极喜欢与他去玄天殿玩呢。”听到这个名字,我有了几分印象。方止行原是八风门中人,与玄天殿殿主是同胞兄弟,后来玄天殿殿主遭人暗算,玄天殿大乱,方止行离了八风门,以一己之力平叛,这才没叫玄天殿覆灭。也就是因为他,玄天殿与八风门的关系甚好,从不起争斗,而他本人也被玄天殿新主奉为大长老。谢镇山得他指点过几招,按辈分来算还得叫他一声师叔,我又叫谢镇山叔公,按辈分算下来,这一声爷爷倒也叫得。原来这等武功高强,受人敬仰的人是我爷爷?一时间,我忽然觉得有些奇妙。我没爹,也不知道自己是从哪个女人的肚子里爬出来的,只是因为有了师傅,不光有了叔公,现在连爷爷都有了。也是奇了。 病弱的梁上君子认完了人,我还没忘要去换衣裳的事,在两人开口留我,要我与他们一同忆往昔之前,我率先冲出了前厅。“叔公,借你房舍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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