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碗里的酒洒出来,溅在青娥手背,他浑身肌肉都紧绷着似的,蓄势待发,“这回我说的都是真的!青娥,青娥。”
他越说越激动,绕到青娥身边,用坚硬的胳膊搂着她,比先前都要强硬地与她亲热,青娥皱起眉偏脸直躲,沉声叫他住手。
都道酒是色媒人,赵琪便想趁着今夜酒水做媒,与青娥成个真夫妻。
间壁冯府不合时宜的放起焰火,青娥所有挣扎都被一声声盖过。
她让胡茬扎得难受,猛推一把,动了气,“做什么你?喝半斤猫尿便要对我用强了?”
赵琪察觉她的不情愿,也不敢真对她用强,喘气连连道:“青娥,你只说,除了我还有哪个男人容得下你?我晓得你清白,可别个未必听你解释,你又那么漂亮,新婚夜不出血,谁相信你是雏。”
青娥身子倏地僵持,赵琪也是一愣,偏脸看她,才转过去就被贴了一记耳刮,半边脸孔发麻。
赵琪捂着脸,清醒些了,望着青娥掀帘回屋的背影,仓皇叫了她两声,她不理睬,恼得赵琪直扇自己大耳帖子。
这事于青娥是个结疤的痛,那年兄妹两个行骗让人抓着,被好一阵踢打,又追又逃,好容易跑脱了,等鼻青脸肿地回过神来,就瞧见青娥裤子上洇了滩不大的血迹。
青娥发觉那不是月事。
也不知是让人打得,还是翻墙摔得。
赵琪为安慰她,笑说:“得亏咱俩一起挨打,不然你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没了清白,还怎么嫁人呐。”
青娥那时根本没认定他,可他说得没错,除了他,不会有人再相信她的清白。
她只好故作不在意地拍拍浮灰,倔强又小声地嗫嚅,“我知道我清白,谁说我不清白。”
酒铺的夜空一瞬明亮,仰脸便是间壁冯家的烟火,照亮青娥清明的眼眸。
她晓得这日子没法过了,她不再愿意迁就赵琪。
可耳听着焰火澎湃绽放的声音,她被一堵堵墙阻隔,看不见那独属冯家的热闹,辨不清小少爷说喜欢她的模样。
开年三天青娥都没怎么和赵琪说过话,赵琪后来越想越气,二人便冷战起来,他宿在河边,身上钱财很快挥霍一空,待没钱了又回到酒铺里翻箱倒柜。
年初四这天,青娥起早赶集回来,就瞧见赵琪眼下黑青地溜跶回来,有意无意叫领口松动着,好让青娥看到他颈子上的唇痕。
青娥半点不介意,反而觉得他撅着屁股翻东西的样子很可笑,走上前问:“找什么呢?”
赵琪头也不回,头朝下,说起话来像憋着气,“先头小少爷给我的玉佩呢?”
青娥不动声色退一步,两手环在前胸,“不是送给我了?你要那玉做什么?”
“老子没钱了,当了换几个钱花。”赵琪丢开箱子里的东西,转身将她打量,“是不是藏在身上了?你拿给我,没两天就赎出来。”
青娥捂着腰往外走,“你休想,这玉佩我戴了几天了,早就是我的,你这是缺多少钱,还动起这玉的主意。琪哥,你在外头借钱去赌了是不是?”
若真是如此,事态便严重了,这向来是青娥最后的底线,赵琪也从来不曾触犯。
赵琪斩钉截铁道:“没有,我可不会借钱来赌,家里也不是没钱。”
家里是有钱,但也是青娥管着,她若有所思一抬下巴,“你要钱到柜台上拿,别动这玉的主意。”
赵琪听后也省得拿玉去当了,迳直往柜台去,正大肆搜刮,恰逢此时王斑带着几个铜板到酒铺里来,二人打上照面,互道了声新年好。
“倒少见赵大哥你在酒铺。”王斑笑着将铜钱放在桌上,“要二两罗浮春。”言讫,他呵呵笑着瞧见赵琪脖颈上几处旖旎红痕,倏地收敛笑意,少不得在心中暗自遐想。
这是告诉少爷呢?还是不告诉?
转念一想,有什么好告诉的,人家夫妻两个夜里做些什么,就是自己不说,少爷心里也有数,要真介怀这个,早就和青娥断了联系。
只是青娥姑娘做得不够地道,说好将来要跟少爷,怎的还将赵琪嘬成这副斑斑点点的德行。
赵琪急着走,闲扯几句,顺带也把那几个钱也划拉进兜,照后院扯嗓子喊了声,“二两罗浮春,我走了,你招呼。”这才揣着沉甸甸的铜钱走到街上。
青娥掀帘走出来,见是戴着貂皮小帽的王斑,笑盈盈道:“新年好,王兄弟好神气。这酒是自己吃,还是少爷吃?”
“我吃。”王斑扭脸朝门外望,见赵琪已经走远,这才压低声量问:“赵大哥这是怎么了?我瞧着不大高兴。”
“没怎么,拿钱去赌了。”
青娥若无其事弯腰打酒,王斑又望一眼,“那可不是赌坊方向,赵大哥这是要往哪儿去?”
“噢,他往河边去,那儿又有地方睡又有地方赌,还不是跟回家一样舒服?昨晚上就没回来,没钱才来找我要。”青娥起身将酒壶封上,递还给王斑,“好勒,二两罗浮春,又多赠了哥儿你一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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