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反而腿脚一软倒在了地上,像条气喘吁吁的狗,狼狈又难堪,脸涨得通红,和老神在在坐在藤椅上的商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侍卫站在不远处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很令他心焦。
商人说:你太扫兴了,破坏了眼前的美景。
少年说:那你倒是给我松绑啊,我不打搅您行不行?
商人手中的烟斗在扶手上轻轻敲了一下,说:这可不行。你要偷我东西。
少年憋着一口气,说:可是我又没有偷到手啊!
商人说:没偷到是一回事,偷没偷又是另一回事。
以防少年是受仇家指使,他又试探道:你知道我这趟的货物装的是什么吗?
少年说:不知道。
商人觉得好笑:你不知道就来偷?笨贼。
少年在地上一骨碌坐了起来,说,因为我听说你有钱,而且你挣的都是黑钱!
商人闻言,说:你知道什么是黑钱?
少年支支吾吾说不出:反正黑钱就是黑钱。
他想了半天,绞尽脑汁,耗尽毕生所学说出来了个“不义之财”。
商人说,别人来买我的货物,我卖给他们,这就叫不义之财吗?不对吧?我又没有逼着他们来买我的东西,你情我愿的事情,怎么能给我扣上一顶挣黑钱的帽子上来呢。
少年被他堵得哑口无言,半晌问出一句:所以你到底卖的是什么?
商人从怀里取出了一枚符箓,在他眼前晃了晃:见过这个东西没有?
少年被晃得眼晕,也就看清楚那上面密密麻麻的符文,隐约感觉是稀奇的物件。
商人说:看你这副样子大概也没见过,我卖的是从修真界买来的符箓丹药。
少年蓦地瞪大了眼睛,虽然他不知道这些东西有什么用,但是“修真界”这三个字如雷贯耳,他再不谙世事,也知道能让大人们都对它又敬又怕的地方的东西肯定厉害。
他一时间忘记了当下的处境,好奇心作祟,追问道:这东西有多厉害啊?
有多厉害——?商人慢条斯理地说,大概是这一枚符箓就可以填平一座镇吧,也是你运气好,要是真的被你偷到,你一点也不知道它怎么使用,恐怕把玩的时候就炸了。
瞥见少年还想凑近瞧一瞧,商人手腕一翻,将符箓收了起来。
这还只是最低阶的符箓,就已经有如此威力,如此你就知道有多厉害了吧?
小孩子才不知什么天高地厚,少年不仅不觉得害怕,反而兴奋起来,也不管双手被反剪在身后捆住有多难受了,挪动到商人身边,连连追问:那你是怎么买到这些的啊?
商人说:修真界主要是用灵石进行交易的。我先是将银两换作灵石,再用灵石去找熟悉的修士换取这些东西,然后将这些带回来卖给凡人我跟你说这么多做什么?
说这么多做什么?
商人想,或许他是想起了他的儿子。
他离家的时候,小孩也才四岁,正是黏人的时候,很崇拜父亲,要骑大马,坐在他的脖颈上咯咯直笑,要缠着他讲修真界的那些见闻,小孩不懂,把真的当成假的听,把修士当成神仙,把修真界当作仙界,父亲常常不在家中,他就自娱自乐美化了事实,将爹娘当作了牛郎织女,不过他把爹当成了织女,把娘当成了牛郎,每年鹊桥才能相会。
商人已经足足有十年没有见过家人了。
他的儿子如今应该也有少年这般年纪了,不知道相貌更像谁。
上月他差人送东西给家里,听捎信的年轻人说,那个少年听到是他带回来的东西,很是冷漠,将门“嘭”地一声就关上了,无论母亲怎么喊他都不肯出门再说一句话。
商人倒也不是不想回家。
他的儿子那时候年纪还小,恐怕不记得,他被骗作是“小时候不小心摔倒磕到了”的眉骨上的伤痕,不是磕出来的,而是仇家寻上门来,被刀划出来的口子,若不是商人慌里慌张带了侍卫赶回来,会发生什么还不得而知。不过,从此之后,商人也不敢再呆在家里了,他知道他干的不是什么好事,至少不想连累家里,于是至此开始漫长流浪。
小孩子能记得什么?
小孩子只记得一次搬家之后,父亲就再也没有回过家。
商人只能从每次收到的回信中、妻子的只言片语中,想象他们如今的生活。
他是为了养活家人才踏上了这条路,却也为了这条路和家人几乎决裂,商人有时候想起来,也会伤春悲秋,觉得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因果轮回,终究报应在他身上。
少年不知道商人那复杂的脑子里在想什么。
少年很崇拜地说:哦——我也想去修真界看一看啊。
商人说:修真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少年说:是不是好地方,也要亲眼看了才知道吧。
商人将他上下一打量,见他衣裳破旧,骨瘦如柴,于是问:你有家人吗?
少年震惊道:你不要骂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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