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校园里静谧的一片槐树林,石柔忽的闻到槐花的香味,便仰头叫了一声,啊,是槐花啊。李宝军低头问她,你喜欢槐花?石柔说,我喜欢槐花的香味,我妈妈喜欢蒸槐花吃。她伸手指了指离李宝军头顶最近的一朵,哎,你帮我摘一朵。
李宝军便仰起脸,伸手捋下一串洁白的槐花,放在石柔手中。石柔拿起来使劲儿一吸鼻子,顿觉五内清爽,她忍不住激动地拍了拍李宝军,哎,你也闻闻。李宝军也凑过去闻了一口,真是特别香的花儿。两个人都笑了,但旋即又尴尬地面对着红起脸来。
李宝军实在忍不住,他站在槐树下,定定看着石柔道,你的腿全怪我,我之前一直想跟你道歉,但是……石柔看着他,忽然意识到自从她从食堂二楼摔下,恐怕李宝军也不比她好过多少。同学们多多少少要议论他,校长明面儿不说,私下肯定也痛骂过他,更为艰难的,是他要面对自己的良心。她忽然就觉得眼前这个受折磨的男孩其实与她没什么区别。
石柔便也红着脸低下头,边抠手指边说,我也不对,事是我挑起来的,我知道你是回族,还骗你吃猪肉。李宝军赶紧又上前道,那也,那也是我先让你体测没及格……还说我看不起你之类的混账话,其实我没有看不起你,只是故意找你茬罢了。石柔心想,体测的事她本来都快忘了,没想到李宝军又提醒她想起来,这下可好,她倒是想起了一切的导火索:李宝军跟几个男生在男厕所议论她胸罩的事!
石柔便酸溜溜地说,体测的事都是小事,但是你大概不知道,我听见你们男生在厕所里像讨论试卷答案一样讨论我的胸是a,还是bcd,我当时简直气得要死!
李宝军大惊失色,脸红到耳后根,他慌忙拉住石柔的手腕解释,都是大家开玩笑胡乱说的!我发誓!我什么都没有看见,我、我根本都不知道你内衣……开了!我,我坐得离你那么近,我都没看见,他们肯定没人看见……我说的都是真的……
石柔哼了一声,她才不信他一点儿也没看见呢!当时他可是牢牢箍着她的腿脚,像盯犯人一样死死盯着她呢!他肯定看见她内衣扣开了!但她忽然又觉得她作为一个女孩子,这么大咧咧地把这件事说出来不太好,但是话已经说了,她也顾不得矜持,只觉得十分丢脸和尴尬。石柔便红着脸扯了李宝军校服袖子一把,说算了算了,看见就看见呗,反正你们想看的我也没有。李宝军就更是熟透了一般,嗯嗯啊啊胡乱答应着。
石柔她爸给她打来电话,说单位有点事,让她在校门口多等一会儿。石柔便拿过拐跟李宝军道,你先走吧,我爸晚点儿来。李宝军不走,非要等她爸来接她。石柔没办法,两人就像傻瓜一样站在学校门口干等。
不时有认识的同学看见他俩——由于他俩的恩恩怨怨全校都传开了,因此突然一下子两个宿敌相互依靠着和和美美地站在校门口,都叫旁人不免觉得新奇,加上刚看完游轮撞上大冰山的旷世奇恋,一个个自以为得了爱情的真传,并免不了天马行空的罗曼蒂克式臆测——于是他们都冲他们吹口哨开玩笑道,哟,这是小两口儿等着去哪儿度蜜月呐?泰坦尼克号还没来?石柔便低头不语,李宝军则骂着脏话一路追打上去。
天渐渐黑了,校园里走读的学生都走得差不多了。石柔却奇怪她爸爸今天怎么这么晚还不来,她不好让李宝军等她这么久,催着他离开。李宝军却死活不走,说她不走,他也不走,他非要一直等着不可。
石柔拿他没办法,两人便在昏黄的路灯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石柔不记得他们聊到什么,但李宝军突然借着他们的话题问她:
你觉得,我,真的很丑吗?
石柔突然仰起脸仔细看了看他。其实李宝军长得不错,只是气质有些过于刚悍。她想他脸上的矛盾冲突倒让他有种独特的气质。眉心的疤让他看上去很凶,好像下一秒就要跟人家吵起来似的。可是他嘴角的美人痣又让整个人变得温柔和善了许多,真是怪事。
不丑。石柔脸上也有些微微热起来,她赶紧转过头说。
你骗我呢吧。李宝军说,黑夜里不算繁多的星并不能照亮他脸上的羞赧。
真的不丑,石柔又抬起羞涩的眼睛看了他一眼,你,你像过去,就古代,古诗里,单于什么的,不,应该是卫青那种将军吧。
李宝军略微一怔,随后笑了。
你呢,你像……他似乎在慢慢思索着,石柔感到自己心跳得尤其厉害。
你像我姑姑家的猫,见我就挠我,不喜欢我摸它,脾气暴躁得很。
石柔便皱起脸来嘀咕了几句,但不知怎的,心里却有点泛甜。
一会儿路边打过一对闪光灯,石柔这才看到是爸爸来接她了,她慌忙接过李宝军手里的拐,冲着她爸爸的车子去了,李宝军却忽然在她身后喊住她:
石柔!
怎么啦?她回头。
明天见!李宝军有些颤栗地跟她喊。
她愣住了,随后冲他一笑,明天见!
石柔抱怨她爸,你怎么这么晚才来接我,别人早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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