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二人远去不久,真身扯出一小方手帕,仓促叠好,将其覆于口鼻,然后,画面视角暗了下去,沉入一片浓郁的黑暗。
呼——
夜风阵阵掠过山林的声音仿佛在你耳畔边回响,没了画面,风声似乎被放大了数倍。与之同样突出的,是在风声间隙中,被祁于刻意压抑的低呕声。
这低呕声持续不过片刻,平静无波的静谧海域风浪骤起,巨浪滔天,转眼便吞噬掉这些飞溅而出的记忆。
然而,迎面扑来的海水似有意识,它们单单卷走记忆,完全绕开了你,就连你的龙须都好好浮动在原地,未动分毫。
也许,祁于根本不介意你在魂境里暴力敲碎冰层,也不在乎你掀开他潜意识里冻结的过往。即使你迫使他再次陷入极力回避的回忆中去,他也无意反击。
他只是,不想让你看见这一切。
为什么?
也许,你并不了解他。
你心一紧,终是停下探究,脱出魂境,回到现实中去。
“如何?”黑鸣随手将医书摊开在一边,饶有兴致地问你。
“……你明知故问。”
“是,我知道。”他手撑着脸颊,“但是,你现在做好问我的准备了吗?胆小鬼。”
是了,在你还在揣摩祁于话里话外,究竟蕴含着何种信息时,黑鸣早就已经看透对方来意,占据话语的主导权。
好似他们的对话中,有你不曾知晓的前情。
“我……”入魂所窥得的真相太过零碎,一时间,你不知从何问起。
“说过了,我可以帮你杀了他。”黑鸣指尖落在其搭在腰间短刀的刀柄上,声音放低,“这样,就无需再探寻真相,也不用再面对他,好吗?”
杀了祁于?
然后忽视蹊跷。
永远正当,永远逃避,永远“骄傲”?
光是设想,你就浑身汗毛倒竖,冷汗如柱。这一刻,你心如电转,听懂了黑鸣的话,他在安慰你,也在暗示你作出选择。
你等你鼓起勇气问他,也等你打退堂鼓,永远永远,不问他。于是,你看着他因紧张而下意识睁大的双眼,遵从本心,“我是不是错了。”
“是,”他收回搭在短刀上的手,转而握住你满是冷汗的手心,颇为遗憾地笑了,“那就,问吧。”
你目光上移,试图分散注意力,不让悲伤、恐惧一类的情绪彻底淹没你,“他为什么逼你选我,什么意思?”
“他的目的是什么?名秋,这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他主动引你来我这,甚至主动帮那只浑身沾满你气味的猫,你说是为什么?”
为什么?你知道的……对于你单方面分手的决定,祁于的立场一直很明确。
他不同意。
他要挽回你们的感情,于是用生命做要挟,可……
这跟黑鸣和猫又有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你留着待会亲自问去他吧。”
“……他明知我会来,为什么提前向你要解药。”
依记忆所示,他最初所求,并非解药,而是在与猫一齐折返后,才莫名改变心意,提出解毒的诉求。
“因为他不想死。若是因蛛毒发作而惨败敌手,那未免太不值当,毕竟死了,可就什么也没了。”
原来,他非是担心你言而无信,也并非别有所图,而是单纯地……不想死。
黑鸣拉起你的手,把脸颊埋在你手心里,“我愿意帮忙,自然是希望你们就此一刀两断,免得你心里始终挂念着他所中之毒。不过,很可惜呢,魔族月人没能把他逼上绝路呢……真不知道是他幸运,还是我太倒霉了。”
“如果他就这样死了,也许对你和我,才是最好的。”
如果他独自一人死在那个晚上,会发生什么?
他死了,失去了一切。而你,或许会怒极,会替他报仇,会在某个时刻,想起他,偷偷怀念个几秒。但是,你将永远不知道你误会了他,永远没有机会知晓真相,永远……心安理得地活着。
你以为你从容不迫,公正不偏私,实则你自以为是,错信他人,甚至错把他的真心当谎言,踩在脚底践踏。
从头到尾,不是他不信你,而是你,不相信他。
如黑鸣所说,你错了,错得荒唐至极。
你闭上眼睛,“……为什么条件是左耳?”
祁于的左耳对黑鸣而言,毫无意义。基于此所提出的交换条件,如同一句不合时宜的戏言。
“哈,他若是服了药,便与你再无瓜葛,你这么恋旧,他能留只耳朵给你做最后一点纪念,不是很好吗?”
“若是未服,给我稍微泄愤一下,也不错。”
“泄愤什么?”你问。
黑鸣上扬的唇角僵硬一瞬,“……他让你变心,还害你难过,光是这两条,就够他死一万次,但,自你离开龙界,便故意掩藏踪迹,刻意躲着我,如果不是他以死相逼,你肯定不愿意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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