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问……如果你无欲无求,无论别人怎么触碰都能把人隔绝在外,那你到底把自己的灵魂安放在哪里呢?”女生问完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什么?”我一愣,仿佛心里被一根尖锐的刺刺出了血。
我揪紧心脏那里,好像是空的,想给自己一个合理的答案,抑或是安慰三萍,但我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多讽刺啊,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我不知道……真抱歉,我不知道……”我喃喃自语,听见对面三萍慢慢不再抽泣。
屋子里安静下来。
“很疼吧被弄成这样……你都不知道疼吗……”女生抽泣,撩开我厚重的刘海想看一下我脸上的伤,被我闪开了。
“没关系的。很快就会好了,没想到居然是因为我让您担心成这样。”我习惯性咧开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弧度,安慰她。
她笑,似乎预料到,“你又是这样。”
三萍收起感性,恢复了一副冷脸的态度,她提上高跟鞋转身要走,却在玄关处停顿了好久,然后转头跟我说,“答应我,即使觉得没有希望,也控制住自己别去做傻事。”
“我知道。虽然没资格回应您的感情,但我还是感谢您对我说这些,期待您下次再来。”我朝着门口的位置跪在地毯上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直到门开又关上。
三萍的哭泣就像偶然泛起的涟漪,在那一刻,在我心上狠狠的激荡了一下,但没有给我带来多大的波澜。因为每天要应付的人太多,很烦恼,所以很快,我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我在之后一段很长的时间里,记忆里都是单调的炙热、肉体、贯穿、呻吟。是这间酒店的房间抑或是那间,反正在我眼里都差不多,神游的时候除了数吊灯灯泡的数量到底有几个,还会在意酒店房间背景墙和上一间镶嵌的装饰有哪些不一样,哪一种比较好看,如果我之后装修会想要哪一种。
没错,买新房是我那段时间的执念,或许也是受到三萍的启发,我努力给自己寻找一个暂时还达不成,但努努力却有希望做到的目标继续下去,这样的生活确实能稍微多一些期盼。
本来还想凭着这具看似坚挺的躯壳支撑直到生命的尽头,我这样跟自己说着,即使一天一天这样重复过下去也没关系,反正我已经深陷淤泥不会再有坠落的空间。就这样吧,我在心里跟自己说着,不要再有任何变化,就这样一直下去。
可惜就算这样的要求,生活也不能如我所愿。
母亲突然病重,突如其来的噩耗掏空了我几乎一切的积蓄,甚至那满当当的衣柜有一半的东西被我拿去变卖填补医药费,医院夜店公寓三点一线两年半,等来的不是好转的希望,是一封病危通知书、一场长达四个小时的手术室外的等待,和一具冰冷的尸体。
我捧着母亲的骨灰为她下葬,起身才发现,家人的离去、买房的落空,清零的存折,堆得像杂物间一样的逼仄租屋,三十好几的荒唐年岁,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我好像一瞬间,什么都没有在乎的了。
娇弱的白色花瓣被风吹过看起来很快就要支离破碎,就像人把握不住的生命的脆弱。
头顶的阳光正足,我擦过母亲墓碑上的灰尘,抚过那张年轻的灰白笑颜,又想起病房里日复一日被病痛折磨的她,只觉得一切恍惚又似真似假。
「你把自己的灵魂安放在哪儿呢?」我脑海里想起三萍哭泣着质问我的模样,突然心里一紧。
我看着母亲那张展开笑颜的小照片,莫名觉得辜负了她期待的什么,那说不上来的东西非常刺眼。
原来早在那时就已经丢了吧……早就……
我掩面哭泣起来。
那唯一还寄托在家人身上的感情的线,消散之后,这世界上好像再也没有什么能再束缚我的了……
因为我自己对自己也早就失望透顶。
正因如此我求死的心也到达了呼之欲出的地步。
我想走上天台,那里现在吹着微凉的晚风,栏杆、高度没有什么能再束缚我的。
今晚就过去吧,像鸟儿一样让自己消散在不会被人关注的、熟悉的黑夜里。
我在心里这么跟自己说。
但我的脚步还没挪动,身体就先一步失去意识了。
怎么,终于要下地狱了吗,我居然心里觉得有一丝轻快。
但恍惚之间坠落时好像有人抱住了我。
怎么可能。
好像错觉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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