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沅祯摸了摸她后脑的头髮。
他记得她曾说过,父亲在她六岁时去世,母亲在她十岁也去世了。到了十二岁,家里的积蓄用光隻好自己卖身为奴。
当时,她只是个还未长大的孩子。
裴沅祯望着两块墓碑,在沈栀栀惊讶的目光中,跪下去。
认认真真地磕了三个头。
“你——”
沈栀栀张了张口,不可思议。
说起来,坟墓里的人跟裴沅祯毫无关系。她们只是沈栀栀的养父养母,而且还是南汌皇室的仆人,一个奶娘和一个侍卫。
却不想
沈栀栀愣愣地看了他一会,见他神情肃穆庄重,像在默念着什么。
过了会,她问:“你跟我爹娘说什么了?”
裴沅祯笑,不语。
沈栀栀压着唇角嘀咕:“神神秘秘做什么,我才不想知道。”
裴沅祯笑,起身拉过她的手:“告诉你也无妨。”
“我跟岳父岳母说我是他们女婿,以后会替他们好好照顾你。一生一世,生死不渝。”
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话,饶是沈栀栀脸皮厚,也脸颊发烫。
她嗔怪地瞪他:“谁是你岳父岳母了?我们还没成亲呢。”
说完,她忙几步上前,羞臊地跑远。
深冬山野, 四处一片枯寂苍凉。
时菊蹲在溪边小心翼翼地取了盆干净的水。她呵气暖了暖冰凉的手指,然后端起盆往附近的一个山洞走去。
听见里头传来些动静,她加快脚步。
“你怎么起来了?”她放下盆, 忙上前去扶裴沅瑾。
裴沅瑾披散着头髮, 露出苍白憔悴的脸和豪无血色的唇瓣。
他整个人恍恍惚惚,沉默地推开时菊往洞外走。
时菊猜想他去做什么也没跟着,隻嘱咐道:“公子小心些, 外头快下雪了。”
她转身往山洞深处寻了寻,少顷摸出个烧水的壶和一口铁锅。
这里曾是猎户住的地方, 锅碗瓢盆齐全, 倒是极其方便。
那日裴沅瑾跳江后,她沿着河岸寻找,总算在河岸下游的一个村庄找到他。
是村里人把他救起来的。时菊给了那人二两银子,然后又买了匹骡子, 驮着昏迷不醒的裴沅瑾上山了。
她知道裴沅祯的人一直在寻他,她不能让他暴露,是以带着裴沅瑾藏进山中。
如今,两人在山洞里住了好几日。天气好的时候, 时菊下山去买米粮和药材,还买了些粗布麻衣,改一改两人也能凑合穿。
裴沅瑾伤得严重, 腹部的伤以及手臂的伤令他这几日反覆高热。时菊不敢阖眼, 常常半夜起来照看他, 直到退热才安心睡下。
过了会, 外头果然缓慢地飘起了小雪。
时菊一边烧水, 一边愣愣地望着山洞外的天光。
她喜欢看雪。
以前她是柳家大小姐时,还作过几首关于雪的诗。旁人都夸柳家小姐才情一流, 她的诗作被附庸风雅的男子们争相品鉴。
曾经,她也是个高傲的千金小姐,等闲男子入不得她的眼。
直到后来,有人如天神般从天而降,凤眼笑得漫不经心,问她说:“我救你,你可愿跟我?”
她愿,她心甘情愿。
思绪飘忽了会,洞口处出现个摇摇晃晃的身影,是裴沅瑾回来了。
时菊忙上前去扶他,然后带他在木床边坐下来,拿被褥将他全身裹住。
她取壶倒热水,又取帕子来帮他净脸。然后站在一侧将他散落的头髮一缕一缕地拾起来束紧。
两人皆没说话,这几日来一直如此。
裴沅瑾不愿理她,他瞧不上她,憎恶她。
她心里清楚。
所以除了必要,其他多余的话她从不说一句,以免让他厌烦。
可今日,梳完头髮后,他突然开口了。
“你为何放走沈栀栀?”
时菊动作一顿。
“为何?”他声音平静沙哑。
起初裴沅瑾得知沈栀栀被她放走,心头暴怒。不过后来一想,即便她不放走,裴沅祯也会找到。
但他不爽的是,时菊居然背叛他。
“栀栀是无辜的。”过了会,时菊说:“她是我唯一的朋友,我此前已经做错太多,不能一错再错。”
一错再错
裴沅瑾低低笑起来,也不知到底哪里好笑,他居然笑了许久。
直到后来牵扯伤口疼痛,他咳了一阵才停下来。
时菊帮他倒了杯温水过去,然后坐回火堆前熬粥。
吃过粥后,裴沅瑾精力不济又睡了。她帮他掖好被褥,自己加了件厚棉袄出去捡柴火。
再回来已是天黑。
时菊进洞,习惯性地查看裴沅瑾的情况。然而才走到榻边,手腕倏地被他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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