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有屏风,你到屏风背面去。”
笛飞声双手抱胸,不动如山,“我看不见你,你跑了怎么办?”
这句问话似曾相识。李莲花无奈地叹了口气,说:“不是有声音吗?”
笛飞声奇道:“你要是一直得弄出声音来,那怎么能叫泡温泉?”
没错,泡温泉么,自然该是安安静静舒舒服服的,谁家会一边泡澡一边打水花呢?
李莲花尴尬地咳嗽一声,说:“那个,泡温泉什么的就是个说辞,我呢,其实就想洗个澡罢了。”
“哦,”笛飞声说,“那回金玉堂洗不也是一样?在那里我可以不看着你。”
李莲花再一次觉得,笛盟主脑子有毒,但笛盟主脑子好得很!
他一边思考用什么话术糊弄人,一边抬眼向四周看了一圈。这间屋子不算太大,正中的濯清池却足有一丈见方。泉水温度高,整间屋子全是热腾腾的蒸气,熏得人头脸都覆上了一层闷湿的热意。
他慢吞吞地说:“那可不一样啊。你想啊,在金玉堂只能用浴桶洗。一个浴桶,再大能有多大?水用不了多久就会凉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人呢,澡洗得慢,又不喜欢身边有人伺候,可也懒得自己给桶里添热水,用浴桶洗总归是不舒服的。你看,”
他用双手比划了一个夸张的大圈,“你有这么大一个温泉池,水应该也是活水,洗多久都可以。何况温泉水最解乏,这几日我被你抓着赶路,紧赶慢赶的一身酸疼,十分需要洗个痛快的热水澡。所以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在这里洗?”
笛飞声思考了一下,说:“你非要坚持,我也没意见。”
李莲花手指屏风,再次强调道:“你得去那后面待着。”
他顿了一下,补充道:“我保证不泡澡,洗完就走。”
“不用。”笛飞声说,“你想怎么洗都可以。只要你一直同我说话,我就不会从屏风后面出来。”
这交易听上去十分公平,十分合理。
李莲花点点头,“成交。”
交易达成,笛飞声绕去屏风后面了。
大约是因为屋里湿气太大,屏风扇面上糊的不是常见的帛纸,而是微透的锦纱。他们进入这间屋子时日头已经西落,室内昏暗,仆役们在退下前便将屋里的烛火全都点燃了。金鸳盟财大气粗,不在乎多费几根蜡烛,儿臂粗的白烛点了好几排。火光投射在锦纱上,模糊地印出笛飞声跪坐的身影。
他侧身对着李莲花,脑袋低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莲花站在水池边,瞥了一眼屏风,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世间事就是如此。
你若大大方方坦坦荡荡,旁人便不会觉得有什么;你若遮遮掩掩扭扭捏捏,没事自己也能臆造出三分暧昧来。恰如避火图上画的美人,若隐若现总比赤条条得似一尾白鱼惹人遐思。
李莲花倒想大大方方做一尾白鱼,然而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在笛飞声面前,他实在大方不起来。
下水的阶梯就在修屏风对面。李莲花在阶梯边坐下,脱下鞋袜,摆在一边,又站起来,开始解身上的衣服。
山中寒凉,他比在小远城时穿得更多。外袍之下是夹袄,夹袄之下还有中衣,中衣里面才是亵衣和亵裤。他一层一层解,解到中衣时又犹豫了。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屏风。笛飞声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发声:“李莲花,你为什么不说话?”
李莲花抽了一下嘴角。这话问的,不说话,自然是因为不想理他。
他把中衣脱下,挂在一旁的衣架上,这才开口道:“离州小远城一案,你说让无颜去查了,那可有什么消息吗?”
回金鸳盟这一路上,笛飞声收到过好几回飞鸽传书。李莲花觉得,里面总得有一两封得是小远城寄来的吧。
果然,笛飞声说:“有。”
李莲花等了一下,没等到下文。他嫌弃地“啧”了一声,说:“笛盟主,非要聊天的人是你,不肯好好说话的人也是你。你这个人,真是难伺候。”
他穿着亵衣亵裤,赤脚往下走了一阶,伸出脚趾探进水里,又飞快地收回去。
“难不成我就想听你说一个有字?”他说,鼓足勇气再度踩进水里,“行,有,那具体是有什么消息?”
笛飞声说:“黄泉府主死了。”
李莲花闻言一怔。他连水温烫脚都忘了,站在水里问道:“那阎王娶亲的人是谁?”
“他当年的下属,马面。”
李莲花顺着阶梯继续慢慢往下走,一边走一边疑惑道:“居然是李雄?可他和他哥哥李枭是连体兄弟,就算隐藏得好,”
他踏到池底了,“也是一个背驼得厉害的怪人,必定非常惹眼。”
濯清池水深两尺有余,李莲花站在池中,水面只到他大腿一半处。他在水中慢慢蹲下,说:“我在小远城也待了两日,为何从未听人提起过有这样的驼子呢?”
水浸湿了衣裤,布料紧紧地贴在身上,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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