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在看时钟。
现在是傍晚六点整,[钢铁飞虫]机械工坊正要完成今日的最后一份订单。伴随着链条哗啦响动的声音,重力臂将一架损坏的机甲吊起,一名戴着牛仔毡帽,满身油污的老年虫族开始拆解它的机械外壳。
休趴在桌子上,歪着脑袋看他的操作。
那是这家工坊的老板,休一般叫他老福勒。
老福勒是个雄虫,年轻时大约也是个潇洒倜傥的帅虫,不过年纪大了之后,他就离开了繁华的圣亚蒂斯——虫族最繁华的星群状聚居地,来到这个堪称穷乡僻壤的塔司星,开了家只有名字高端的机甲维修店。
他的技术不错,所以生意还算过得去,独居的生活一直维持了十几年,直到老福勒在塔司星的垃圾场捡到了一个脏兮兮的虫族。
那就是休。
这个满身灰尘的年幼虫族蜷缩成一团,被冻得瑟瑟发抖地躲在一堆箱子里,发出微弱的呻吟,可怜兮兮的,像只无家可归的柔弱小奶猫。
老福勒也是一时昏了头,才会心软收养了他。
“别摸鱼咯,小家伙。快到饭点了,去买点吃的回来。”年迈但依然算得上矫健的老雄虫握着扳手,将机油蹭到脏毛巾上。
休支起脑袋,打了个呵欠,拖着长音道:“好——”
他从抽屉里取出零钱,蹬腿从凳子上蹦下来,像只灵巧的猫般在乱糟糟的工作间穿梭,并顺手将顾客留下的空饮料罐抛进垃圾桶。
垃圾桶有些远,他为此高高地跳了起来,纤细的腰线被拉长,露出一截白嫩可爱的小肚皮。
空中的饮料罐似乎没喝干净,几滴液体飞溅出来,差点打到正在忙碌的老雄虫。
“嘿,小心点!”老福勒哼哼着,“早知道,就该把你送到圣亚蒂斯的大贵族家,他们就喜欢你这种无权无势的小雄虫。”
休吐了吐舌头,接着又笑起来,“你可不会。”
说完他便窜出工坊的大门,溜之大吉。
漫步在夕阳西下的塔司星,看着灼目的金色恒星光挥洒过来,休拍了拍身上的工作服,一时有些愣神。
不知不觉,已经这么久了。
像塔司星这样远离圣亚蒂斯的地方,资源短缺、管理混乱、治安不稳都是常态,但对于休来说,这里却是不折不扣的世外桃源。
因为他是雄虫,极其稀有的雄虫。
虫族存在的历史有数万年,但雄少雌多的巨额性别比从来不曾改变。对于虫族而言,交配是困难的,繁衍是艰难的,传承更是难上加难的。
尽管帝国立国的数百年来,雄虫数目骤减的趋势已经得到了一定缓解,但这仍只是杯水车薪。
根据遗传学者们的数据推演模型,如果这样的情况得不到革命性的改变,虫族将会在大约两千年后失去最后一位雄虫,并于短短几年内,社会崩溃,族群灭亡。
因此,作为“被保护者”,任何一个在帝国内孵化的雄虫,从出生开始就受到了严格且密切的监护,他们被统一养育在圣亚蒂斯的雄虫学院,接受完善的教育,承担法律规定的义务与责任。即,交配。
但这只是名义上的诓词。
实际的情况是,新生雄虫依然是被圈养起来的未来资源。
这源于虫族两性分化的特殊性。在虫族中,雄虫普遍身娇体弱,浪漫而感性,天生缺乏欲望,因此他们总是倾向于随遇而安的选择;而雌虫却身强体壮,理性且现实,无论是在战斗还是性方面都有着极强的欲望,面对目标总会尽全力去争取。
是以在漫长的虫族发展史中,部分尤其优秀的雌虫逐渐成为了名为“贵族”的掌权阶级,将绝大部分雄虫控制在了自己手中。
这种情况下,雄虫的确享有最严密的保护,但也因此丧失了最大范围的自由。特权阶级掌握了雄虫的经济,教育和性行为权。正如虫族着名社会学者约瑟夫所说:“对于掌权者们而言,雄虫是最高一等的珍贵资源。”
好在随着帝国的建立,旧时代的“雄虫饲养校”已经相继被废弃,只剩下官方修建的圣亚蒂斯学院,由雄虫教师进行统一授课。
听起来很美好,但依靠贵族建立的帝国本身就处于自我渗透的状态,虽然在待遇上有所优化,比如更加照顾雄虫的想法、对违法接触雄虫的雌虫进行严厉惩处,但雄虫的地位并没有得到根本改变。
他们依旧是“资源”。
休叹了口气。
其实他也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如果不将雄虫集中保护,虫族只会灭亡得更早。毕竟虫族的繁衍问题太严重了,而虫族的交配体系,无论是对于雄虫,还是雌虫,其实都没有丝毫温柔与自由可言。这是传承危机下的自然选择,是生命在宇宙中的困苦挣扎。
“星空之下,众生平等。”
这是《空想之虫》里的一句话,休很喜欢,那本书他看了三遍。
在这偏远的塔司星,能淘到一本心爱的书可不容易。毕竟武器、药剂、机械造物才是这里市场上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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