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彻斯特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有机会睁开眼睛。
外面的光太过刺眼,他的眼睫颤动了好几下才适应这强烈的光照,但这一切太过陌生,绝对不是熟悉的帝星,更不是鏖战数日的莱特星。
他身处的房间不大,入眼除了一张宽敞的床外,其他空间都很狭窄,不过卧室当有的,这里一应俱全,但仍然不像一个住所。纯白的床头柜上放了一杯清水,在兰彻斯特侧目望向房间内其他设施时几不可闻的荡起一丝涟漪。
窗子,这里没有窗子。
他的头因为受到强烈的爆炸影响,每当要回忆过去时总会引发剧烈的疼痛,虽然有保护罩的缓冲,但仍然留下了不轻的伤痕。
兰彻斯特有些冷淡地想:也许一切都已经覆灭,这也不是真实的世界,战争使他不情愿地沾上无数鲜血,他是不是来到了地狱?
父亲、母亲、蕾切尔……还有那个人——他的挚友,亦是帝国军事学院的同窗,在他牺牲之后会继承帝国上将的军衔。
米迦勒·海因里希,兰彻斯特最信任的副指挥官,帝国玫瑰的枝叶根茎,是他永远可以依靠的后背。
帝国的生命力还不如黎明前快燃烧殆尽的幽烛来得旺盛,兰彻斯特和米迦勒是最默契的搭档,他们也都很清楚这个事实,也知道弗里德里希的挣扎只是守住最后的尊严。但至少能够保全性命,就已经足够了,哪怕撤退到偏僻的蒂泽星,也并非全无希望。
只要米迦勒还在,哪怕玫瑰枯折,在枝叶上还会继续生发鲜活的生命。
兰彻斯特的思绪被开门的声音打断,他抬头望向那里。
地狱也有人相伴么?也是,炸弹波及了那么多联邦军人,这笔交易实在太划算了。
兰彻斯特想到这里几乎要笑出声来了,但是牵动了唇角边的伤口,丝丝疼痛将他带回现实,一个不是地狱的地方,然后浑身沉寂的伤口都开始带给他剧烈的痛楚,让兰彻斯特无法支配任何一块肌肉,连抬起手指都无比艰难。
洛维打开舱门,来到了星舰上最舒适的地方。作为交通工具,星舰上的每一寸空间都很有限,体积越大,面对的宇宙阻力也越大,本来就极少有人会奢侈到在星舰中设计一间卧室,这是他特意挑选的前往莱特星的一架,名为“箭羽”,在保证空间的同时,还能够完美应对宇宙跃升带来的舱内压力,连颠簸都很少有。
所以兰彻斯特才一直没有发现自己在一艘星舰里,他更会知道自己的目的地是联邦一号军营。
“你是谁?”
洛维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他无视了兰彻斯特极其警觉的神情,若无其事地来到床边,坐了下来,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递到床上美人的嘴边。
他的语气可以称得上温柔,甚至有些诡异:“你躺了很久,是不是渴了?”
兰彻斯特试图释放一些s级的精神力来压制对手,这在战场中已经很少用到,只有在双方对峙时才有可能会用精神力来帮助完成对自己有利的心理博弈。但不知是不是他伤得太过严重的缘故,那本来犹如藤蔓般丝丝缠绕的精神力在面对洛维时毫无作用,软绵绵的,好像小猫的肉垫轻轻挠了一下。
也可能是洛维的精神力深不可测,兰彻斯特已然是个中高手,连他也无法压制的对手,只会强得可怕。
“如果我想下毒害你,为什么还要费这么大心力救下你?帝国的热武器果然威力无穷,连粒子保护罩也差点被击碎。”后半句话语气里甚至有些叹息。
兰彻斯特垂下眼睫,他确实没有感觉到眼前陌生人的杀意,而且由于伤得太过严重,此时也确实口渴,就好像在沙漠中旅行已久一般,嗓子如砂纸磨过,急需补充一些水分。
他的左手微微动一下就犹如千万根尖刺扎过,但是兰彻斯特不愿如废物一样被陌生人喂水,他极其艰难地撑起自己的身体,接过那杯水,一饮而尽。
洛维好整以暇地坐直身体,双手交叠在身前,看到兰彻斯特喝下那杯水,眼底划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我是洛维·坎特雷拉,联邦的最高指挥官,也是打败你的人,亲爱的兰彻斯特上将。”
“哦不,帝国已经认输了,并且皇帝陛下已经废除了您的军衔,或许,叫您‘帝国玫瑰’更为合适呢?”
洛维忽然凑近,他的呼吸清浅,“帝国玫瑰”四个字咬得极其暧昧,就在兰彻斯特的耳边轻轻吐出,他们似乎像一对恋爱中的情侣一般亲密无间。
兰彻斯特忽然被敌军的指挥官贴得如此之近,下意识想要拔出长剑,但是他身上穿的都是敌军特意为他准备的绵软舒适的睡衣,更是没有任何武器。剧烈的反应撕裂了皮肉上的伤口,迅速在白色被子上洇出一滩血迹。
洛维轻而易举地钳制住他,紧紧握住了兰彻斯特的双手,整个身体覆了上来。他们呼吸交融,然后越来越沉重,越来越黏腻。
兰彻斯特的嗓音不复以往清越,像粘了蜂蜜一样又甜又稠,带着些久经干涸的沙哑。
“那杯水里……你放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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