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宏宇在听到前一句话时,灰败的眼珠里还燃起了一点光亮,但即刻熄灭了。他匍匐在桌上,用力握紧了纸杯:“……你什么意思?”
“你还不明白吗?”邢司南道,“你家里人之所以能活到现在的原因,就是因为你要死了。”
“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也只有你死了,他们才会相信你真的什么都没有对警方交代,他们才会放过你的家人。”邢司南语调平静,“死缓?当然可以,但别忘了,所有案件的判决结果和过程都是对外公开的,将死刑改为死缓,这明摆着就是在告诉组织,你出卖了他们。”
“你觉得到那时,他们会放过你的家人吗?”
李宏宇无话可说,胸口剧烈起伏,从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啊啊”声。
“用你的命,换一个你家人活下去的机会。”邢司南道,“这很公平,就看你怎么选了。”
“……”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审讯室里陷入了僵持。李宏宇重重喘气,双腿抖得像糠筛,好几次,邢司南都以为他一口气没提上来要昏过去了。
良久以后,李宏宇终于开口道:“……我都半截入土的人了。”
他这时候看起来是真情实感的感伤,又或许是被迫面对自己最终的结局。他抹了一把眼泪:“我都半截入土的人了,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但只要我小孩还活着,我这条血脉,至少没断绝……也算对得起列祖列宗。”
邢司南心说我要是你祖宗知道后代有你这么个玩意儿我绝对咒自己断子绝孙。他敲了敲桌子:“说清楚点。”
李宏宇满脸挣扎,沉默许久,还是开口道:“我可以配合你们的调查……只要你们确保我老婆儿子的安全。”
作者有话说:
好困,睡觉,大家晚安!
第81章
当邢司南带着整理完毕的口供资料连夜赶回越州,并在大清早六点准时出现在宋既明家里时,他有多春风得意,宋既明就有多暴跳如雷。
“擅离职守,违反流程,无视上级领导的命令,系统内部的大忌你是轮流踩了个遍!怎么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现在也开始跟楚白学了是吧?”宋既明重重一拍桌子,骂道,“邢司南,我看你是真的不想干了!”
“先别急着骂人。”邢司南心平气和地将口供资料递过去,“里面有些东西,我想你会感兴趣。”
宋既明瞪着他,几秒后,他一把扯过邢司南手上的资料,骂骂咧咧地翻了起来。
翻着翻着,他的神情一变。
“这份口供不仅涉及到了当初‘九号公馆’的几条漏网之鱼以及多名我们尚未发现的受害者,还涉及到了季沉和他的组织。目前可以确定,李宏宇曾是季沉的重要下线,且在组织里地位不低。”
“不过据李宏宇供述,只有在最初建立交易关系时,他和季沉见过一面。季沉为人非常谨慎,他知道警方已经注意到了他,因此至少最近三年内,季沉都没有来过国内,而是由他的手下负责押送货物入境。”
“除此之外,嫌犯还提供了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邢司南揉了揉太阳穴,沙哑道,“大约四年前,他曾经接待过一名组织的杀手,代号为‘清道夫’。”
“……”宋既明敏锐地想到了什么。他有些焦躁地往后翻了两页,而后看着其中的某一页内容沉默不语。
“当时,嫌犯收到的消息是帮忙安排‘清道夫’在赣南的衣食住行,并且派人将他送往中缅边境。至于这人是来做什么,要待多久,从哪里来等等一概不知。不过,嫌犯留了个心眼,趁‘清道夫’喝醉后,从他口中套出了一些信息。”
“他是从越州来的。”邢司南的声音低沉了下去,“在越州,他残忍地拷问并杀害了一名公职人员,因为他是警方重要卧底的唯一联络人——听着耳熟么?”
越州冬天天亮的晚,他们坐在客厅里,背后是微弱的晨光。凛冽的寒风吹的窗外树枝簌簌作响,风扫落叶,雨打屋檐声声远。两人一时相顾无言,偌大的房间里,只能听见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四年前,我明明在越州,却从来没有听说过这起性质如此恶劣的案件。”邢司南缓缓道,“只有一种可能,案件的消息被封锁了。”
宋既明没说话,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包皱皱巴巴的烟,抖出来一根,摸黑点上了。
“警方重要卧底的唯一联系人,四年前,消息被封锁,越州。”邢司南道,“这些关键词,让我联想到了一个人。”
“楚白的养父,傅时晏。”
在听见这个名字时,宋既明的脸色终于出现了一丝变化。灰白色的烟雾徐徐升起,他向后靠倒在沙发上,眉宇间是少见的疲惫。
身为一名公安老刑警,他看淡了生死,看惯了离别,看多了旁人难以接触到的诡谲风云。他是太上老君炉子里七七四十九天烧出来的铁石心肠,这世界上很少有什么事能再触动到他——但傅时晏的死,却让他每每提起来,都变成了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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