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的侧脸,沉默不语。
印象中他的母亲很节俭,别说买荔枝了,就是买瓶酱油都要精打细算,跑了几条街来回比对价格,选上一瓶最便宜的,与他说过最多的话便是:咱们能省点就省点。
那时他看不懂母亲眼里的沧桑,只觉得好好努力,就一定会有好日子等着他们。
记忆太久远了,一旦被拉扯起来,就是无尽的悲伤与难过。
谢家乔也罕见的喝了好几杯,低声说:“她从来没在我面前吃过一回荔枝,原来她那么喜欢。”
听到这话,谢泰初的眼里泛起复杂的情绪,一遍又一遍品味着他说的话——她从来没有在我面前吃过一回荔枝,原来她那么喜欢。
是啊。
她很喜欢、很喜欢。
可是因为生活窘迫,因为被他父母算计和压迫,她连最基本的工作都找不到,他们往死里逼她,把她逼到绝路,哪怕只是吃一点自己喜欢的东西,都这般艰难。
“你妈去世的时候,你几岁?”
“六岁。”
“也就是说,她整整六年都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谢家乔无言。
因为他那会天真懵懂,那懂得什么叫做生不如死?只记得母亲为了照顾他、抚养他,脊背都被压弯了。
如今听到谢泰初这么说,他才恍然大悟,原来母亲那会是怀着一种痛苦又绝望的心态活着,又是怎么在听到谢泰初结婚的消息时,在深夜买醉?
他双手紧握,低沉地说:“应该是吧,我没见她笑过,我们一直都过得……很艰难。”
谢泰初不再回答,拿起酒又是灌进嘴里,任凭火辣辣的酒水穿肠而过。
他不敢去细想,不敢去细问,也不敢去深究,好像只要这样,就能掩耳盗铃般的告诉自己,她那些年,过得还不错。
但一杯杯酒水下肚,早就将那些溃烂的、痛苦的、绝望的事一点点掀开,直至伤口血淋淋的被摆上台面,他才能够停止。
屋外,台风肆虐。
一阵狂风席卷而来,带着诡异的声音,将院子里的花草树木卷走,亦或是吹弯了树枝,细嫩的枝芽就这么在风中摇晃着。
突然,门被‘咣当’一声打开,佣人们一句‘夫人——’,回来了三字还未说完,方韵就大步流星的走到谢泰初的跟前,看见坐在餐桌上的三人,她想都没想就扬起手打向了谢家乔。
可就在她的巴掌要落下的时候,谢泰初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冷冰冰地说:“我的儿子,你也配碰?”
方韵双目泛红,带着恨意的看着他,“谢泰初,你好狠的心,你蛰伏多年到底想做什么?想看着我死是吗?我们是夫妻,我们结婚二十余年了!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谢泰初缓缓站起身来,一字一句:“方韵,二十多年,你过得够幸福了,我的妻儿,我真正的妻子,死在他乡,我们到了该算清账的时候了。”
方韵不可置信的看着谢泰初。
上次在医院,谢泰初虽然喊出了‘方云’二字,但是出院后,就再也没有提及过。
她害怕他想起了什么,所以尽心尽力的照顾谢家乔。
随着时间的推移,谢泰初表现得愈发平静,她就怀疑谢泰初可能只是想起了零星的碎片,所以从未在意过。
可如今听到谢泰初这话,她满脑子只有他在医院发出振聋发聩的一声‘方云’。
她身子踉跄的后退了半步,声音犹如拉动生锈的琴弦,颤抖得很,“你,你早就想起来了。”
“在你怀上谢疏音五个月的时候,我就想起来了。”谢泰初眼神狠厉,“你们骗得我好惨,骗得我好惨!我真正的妻儿那会在哪!她死了!我儿子在国内过着猪狗不如、颠沛流离的生活!而你,这个取代者,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卖弄你的幸福?”
“方韵,你的幸福是抢来的、是骗来的!二十多年了,你过得开心吗?你做了一辈子替身,你高兴吗?”
第57章
◎你还不是要跟你最爱的女人天人永隔◎
谢泰初残忍到没有喊一句‘音音’, 全程以‘谢疏音’来称呼他们的女儿,仿佛知道扎在哪里最疼。
二十几年的夫妻,果然是连命脉都死死握在手中,方韵双目泛红的看着谢泰初, 心中泛起无数复杂的情绪, 或许在他眼里,她是一个入侵者, 是一个破坏他跟方云感情的外来者, 可是在她的眼里, 那是多少年的梦成真的时刻。
她爱他的时间, 远远比他想得要多得多。
凛冬校园, 寒霜楚楚,她永远都记得第一次见到谢泰初的情景,一身非常板正的衬衫加当下时髦的西装裤,拿着演讲稿走上讲台,慷慨激昂的讲述着对未来的期待,对自己的要求, 一声声、一字字、一句句, 犹如小雨霏霏就这么润物细无声的飘进她的心里。
他问她做替身做得高兴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可是因为那个人是他, 所以做了二十几年的替身又何妨?
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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