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各自行礼,打过招呼。
安置好行李后,正值晌食,一行人便入了饭厅。
席间,闻秀兰故作好奇地问道:“二位表姐弟既是姨丈的外甥,姨丈今日却为何不亲留在家中招待?”
本就不热络的席间气氛瞬间滞上了一滞。
闻氏一时尴尬,正思衬着如何解释时,陶知影却状若未闻地夸了道菜色,闻氏连忙接话,一同避过了这个问题。
许是不甘心被忽略,闻秀兰竟又故作无意地开口道:“听闻林哥儿曾来过家中,却不知何故,竟被姨丈当场赶将了出去。”
她故作嗫嚅道:“想来姨丈前番并非有意,且姨丈毕竟是长辈,还望二位表姐弟莫往心里去才是。”
陶知影暗叹,果然也还是那个闻秀兰,蠢笨至斯,只会耍些不够看的小聪明,也不知道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得以嫁入忠武侯府…
不过…
陶知影沉眸,这个仅有些许小聪明的闻秀兰,却能在上一世害了她的命。
闻氏拧了眉,心有不悦,正欲开口斥责,闻传松见状不对,连忙挤出一丝笑,转头与陶知林攀谈道:“听闻陶表弟在平阳入武学,不知跟的是哪一位都头?”
陶知林爽朗笑答:“跟的乃是江远江都头。”
说罢,他略一思索又道:“方才在车中曾听舅母提起,闻表哥原也是平阳武学学子,且颇受都头称赞,想来若参与武举,必可得好名次;却不知缘何弃了武举之路?现又在何处高就?”
闻传松略僵,神色中带了些些黯然,勉笑道:“让陶表弟见笑,愚兄无甚大志,只求能长伴家人左右。当初因顾虑家人均在平阳,我实在不忍抛下父母幼妹入京,这才弃了武举之路。幸得友人举荐,现于岳刺吏府中任护卫总领。”
陶知影扫了一眼闻秀兰,果然见她桃腮泛绯,低头拧着手中巾帕,一副娇羞的模样。
陶知影心下冷笑,闻传松哪里是不忍抛下家人,分明是不忍抛下“佳人”才对。
闻传松与闻秀兰,表面是兄妹,实则是一对“青梅竹马的小情人”。
闻传松并非闻秀兰亲兄长。
当年,闻秀兰的母亲徐娘子许是体质不易受孕的缘故,嫁入闻家后数年无所出,却死活也不许丈夫纳妾,硬是不知从哪抱养了一名男婴,这名男婴正是闻传松。
在闻传松长至三岁时,徐娘子忽然生下了闻秀兰。
而闻传松原是岳刺吏外室所生,因外室被他正妻戕害,岳刺吏俱内,不敢阻拦于正妻,又不忍小儿落于正妻之手,只得安排仆从偷偷送予人家收养,自己暗中关照。
这也是为何区区一介武学学子,却能到刺吏府担护卫总领的原因。
也正是因了这个原因,闻家处收养闻传松后,商路越走越顺,如有神助。
徐娘子是个机敏的,猜想到是与闻传松的身世有关,便多了心眼留意,果然叫她探得其中原由。
她暗自得意,不仅因此更有底气阻挠丈夫纳妾,且在生下闻秀兰后,为攀紧岳刺吏这樽大佛,直接予闻秀兰告知闻传松身世,有意无意地让二人以青梅竹马的相处模式一同长大。
而闻传松,也早就在徐氏的精心安排下,得知了自己的身世。
二人镇日相伴,端的是两小无猜。年岁渐长,情窦渐生,少年郎与小娘子早就如胶似漆,只差捅破那一扇窗户纸。
闻传松当初入武学,想来除开个人志向外,怕也难说不是岳刺吏的授意,毕竟以他的权力,便是闻传松只取了个武进士,他也能借机给自己的儿子在军中安排份好差事。
所以,闻传松会放弃武举留在平阳。不消说,定是被闻秀兰所磨。闻秀兰生怕其去了盛京后,在岳刺吏的帮助下发迹,再瞧不上她一个平阳的商贾之女。
她惯是会做样子的,尤其是在闻传松面前。
陶知影曾于向府撞见过一次。
彼时闻秀兰惯常维持着假腥腥的热情,隔三差五的总要来找陶知影说话,那日闻传松于刺吏府下值后赶来接她,闻秀兰见得闻传松后,便有些魂不守舍,连帷帽也忘拿便辞行了。
陶知影拿着帷帽追出去时,只见二人不知为何,还未出向府便开始小声争执,只见得闻秀兰声声娇泣,抹眼垂泪,我见犹怜,闻传松见状心急,竟也不管周遭是否有人,便扯了闻秀兰入怀轻声安抚,还亲了亲她的唇角;闻秀兰见状大惊,忙推开闻传松,便见陶知影一脸愕然地立于廊下…
自那时起,再见闻氏兄妹,陶知影心下便觉万分复杂。
闻秀兰几番寻她,欲作解释,都被陶知影躲开了,闻秀兰一度惊惧非常,害怕陶知影泄露这桩秘辛。
闻传松不忍她日日郁郁寡欢,竟是亲自找了陶知影,男子不似女子,没有百转千回的心思,他非常坦诚地将二人的事告知了陶知影,包括他的身世,末了只说闻秀兰惧于世情,不敢公诸,只等岳刺吏将他认回后,他再以岳姓迎娶闻秀兰,故恳求陶知影对此事暂作不知,以宽闻秀兰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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