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南弦却看清了他性格中阴暗的部分,“你对待帮助过你的人,就没有一丝情义吗?当年你出生,我阿翁站在产房外的冰天雪地里,整整一夜,唯恐你有半点差池。他病入膏肓,不久于人世,还在竭力叮嘱着,将来若你有需要,一定尽力看顾你。你中蕈毒,要不是识谙临走前留下话,我也绝不会救你。我阿翁与阿兄都是一心待你的,结果你忘恩负义,因一己私欲把我阿兄遣出建康,只是为了给你的来去自由留下余地!”
她的责问让他汗颜,不得不承认,他清高、傲慢、自负、睚眦必报,有时候明知道自己有错,也从来不肯低头。
但这回,他是真的无力转圜了,伤情道:“我错了,求你原谅我这一次。我没有了阿翁,没有了阿娘,我总是害怕自己在乎的人被抢走,所以行事无所不用其极,这是我生来的缺陷,我知道。对于向识谙,当时我只想把他调往川蜀几个月,让我有机会与你生情而已。结果我算漏了,没想到他会迷失在瓦屋山,我也很后悔,但如今后悔已然来不及了,你再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用余生弥补你们,好不好?”
他说得卑微,但并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
南弦很失望,冷冰冰道:“你的人生凄苦,不是你不择手段的理由。原先我觉得你可怜,如今唯余可怕。我是行医济世的人,与你不是一条路上的,走到这里,缘分就到头了。”她抬起手指向门外,“你走吧,今生今世不要再相见。若你还要纠缠不休,那我只好向圣上告发你,大不了鱼死网破,就算我为识谙报仇了。”
第59章 其泠,我回来了。
他愣住了, 没想到她会这样说。
为给向识谙报仇,所以就要告发他吗?
她的话说得冷酷,原来在她眼里, 他始终比不上向识谙。她是因为无可选择了, 才会答应与他在一起吧, 没想到自己居然成了那个退而求其次。曾经他是不在乎,但放到今时今日,才发现她的心真狠,三言两语就将他凌迟了。
“你当真要告发我?”他仔细分辨她的神色, 见她神情冷硬没有半分退让, 他顿时灰心, 伸手拽住了她的腕子, 颤声道好,“你现在就随我去见陛下,是杀头还是腰斩, 我自己担着。”
负气的话一旦当真,就分外伤人。
南弦也有些后悔, 她只是急于摆脱他,其实用不着说得这样刻薄。但心里怨恨, 话到嘴边就脱口而出了,解恨虽是解恨,也着实伤了他的心。
但转念再一想, 伤心又如何,因为他,识谙连命都丢了, 她不过是言语中伤他两句罢了, 难道不应该吗?
但他要拽她去见圣上, 这点是她不曾想到的,身子不由往后缩了缩,用尽全力挣脱了他的钳制。
“怎么?不敢吗?”他唇边浮起了讥讽的笑,“你不是想让我给向识谙偿命吗,我成全你。其实我活着,早就没有什么意思了,不过行尸走肉一样,抱着满腔的恨意,在这大殷朝堂苦苦支撑着。你要是想让我死,我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只要你高兴就好。”
他两眼灼灼,神情几欲癫狂。以往他擅长示弱挑动人心,这一次难过到极处,便迸发出诡异而凄厉的悲壮来。
她心头陡然生出寒意,仿佛害怕被他控制,先发制人地推了他一把,“你又在给我下套,是不是?我不会上你的当了。”
他被她推得倒退了几步,垂着袖子道:“明明是你要告发我,我如了你的愿,你又不高兴了?”说着微顿片刻,恍然大悟般“哦”了声,“你是在担心,怕事情抖出来后会连累允慈,会连累整个向家吧?南弦,你知道自己最大的不足是什么吗,是心太软,拿不起又放不下。你就是个心软的傻子,你没有雷霆手段。其实你若是当真去圣上面前告发,我自会把一切承担下来,不会连累你们的。”
南弦被他说得火起,激愤道:“是,我就是个傻子,所以才会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我自小跟随阿翁学医,我只知道治病救人,不知道害人。也许生死对你来说无足轻重,但我却希望每个人都能好好活着,包括你。可你为什么要把那些算计的心思用在识谙身上,识谙从来没有对不起你。”
她一直在为向识谙鸣不平,他听了半晌,也无需讳言,坦率地告诉她:“因为在我眼里,除你之外触犯我底线的人,都是我的死敌,不管他是谁。向识谙是向副使的儿子,他曾叮嘱你看顾我,他曾为我阿翁治过病,但那又如何?他不该从中作梗,更不该让你刻意回避我。”说着微微乜起了眼,语气变得有些残忍,“向南弦,你如今反倒来质问我?难道你从来没有发现,向识谙会有今日,是因为你的缘故吗?如果你不听他的摆布,如果你对我抱有三分不舍,我为什么一定要将他调出建康?我和他,本该可以和平共处的。”
南弦呆住了,所以一切都是因为她的不坚定吗?
她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喃喃道:“你真是不可救药,你是个疯子……”
他说是,“我的确是疯子,我对不起天下人,但我对你的心,从来没有动摇过。你恨我也罢,怨我也罢,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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