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黑暗的蒲萄狠狠地撞到硬物上。一刹那,刺眼的灯光令她不适应,眯起眼睛;同时水的湿气涌入鼻腔。缓一会,她看清身处的环境——有马桶、写满吐槽的间隔门,这是卫生间的其中一个小间隔。很快她便明白为什么来到这里。嘀嗒……心悸的水声又传来。她犹豫一秒,然后战战兢兢地靠近间隔门,贴耳细听门外的动静。门外很安静,冰凉的水滴落在她的额头,缓缓划过苍白的脸蛋——此情此景,似曾相识。潮湿和霉味缠绕嗅觉,她半个身子紧贴门,不敢乱动。上面不停滴水,无形的压迫感笼罩自己。她知道上面有东西。左手极慢地挪向门锁,她要开门出去。哪知手还没摸到锁头,猝不及防的“砰砰”巨响吓得心脏跳出嗓子眼。巨响似乎来自隔壁某个间隔,是重物撞击门的声音。蒲萄又惊又疑,担心是另一只幽灵从旁袭来。期间冷冷的水滴不曾停止,她的脸已经湿漉漉。她再没有犹豫,摸到门锁想逃出去,但门闩拔不动。突然,她似乎理解隔壁为什么砸门。“老霍?老王?”隔壁疯狂的砸门逐渐停下,响起令她惊喜的声音,虽然依旧冷淡。“蒲萄?”“老霍!你也在卫生间?我在隔壁!”带着霉味的水珠渗入她的嘴唇,她连忙吐出来,擦干嘴唇。“想方法砸开门。”老霍的声音一如既往镇定。有同伴在,蒲萄没那么害怕。她回头抄起马桶的水箱盖子,朝门锁狠狠砸去。这时,她看见大片阴影投于门上。上面的东西还没离开。而门锁还没坏,水箱盖子先裂开,她认为盲目砸不是办法。她凝视碎裂的盖子,视线落在鲜艳的红指甲上。接着她放好碎了一半的盖子,用手指刮门锁。其实她不知道刮什么,就想试验而已。刮着刮着,门闩拉开了。心花怒放的她开门出去,谁知率先看见对面的间隔离自己不过咫尺,马桶上浮着黑色的东西。蒲萄盯着那黑色,悄悄地后退去拿水箱盖子。就在她后退的同时,那黑色开始升高,呈现鹅蛋形。曾经作为美术生,蒲萄当然知道那是人头的形状。人头带着服帖的黑发升起,一双泡得灰白肿胀的手攀着马桶。森森黑发宛如瀑布倾泻,散发浓烈的霉味。它的上半身露出不少,伏向地面想爬出来。一抹白色晃眼过,随即狠狠砸它的头颅。双手颤抖的蒲萄不停砸,也不停念叨“滚回马桶”。水箱盖子将它往马桶里赶,不甘心的它抓着蒲萄的脚踝。渗透皮肤的恶寒令她打冷颤,她把心一横,五指刮它灰白的手腕。当她使尽全力一砸,竟然砸落地面,水箱盖子四分五裂。她定了定神,才发现幽灵不见,卫生间的过道回来了。霍子川砸门的巨响仍在。蒲萄连忙听声寻去,找到第一个间隔,那门随着撞门震动。“老霍你后退,让我来!”她先是用手刮门锁,然后双脚轮流踹门。踹了几遍,门终于松动。里面的霍子川一拉门闩,顺利出来,只是全身挂满黄褐色液体,臭烘烘。
他的表情也臭烘烘,外露的皮肤长满红点,间隔的地面满是白色碎片。蒲萄忍着不捏鼻子说:“这里有洗手台,出来冲洗一下。”沉着脸的霍子川步伐僵硬,眼神充满对自己的嫌弃。尤其他来到洗手台前面,看到镜中的自己如此肮脏狼狈,双拳咯吱作响。“老霍,洗个脸吧。”蒲萄打开水龙头,流水声冲淡霍子川的杀气。他敛了敛神,脱掉绑着手脚的衣服,然后脱下单薄的外套,拧开水龙头洗脸。蒲萄也洗一把脸,凉水的刺激有助于她冷静。可当她带着水珠抬头,身后出现红色大嘴的白脸,吓得她失声尖叫。红色嘴唇勾起,脸上两道红痕随着笑容变成括形。霍子川立马唤出【木乃伊的绷带】。然而对方的动作比他更快,戴白手套的双手掐着霍子川的脖子,并张开血盆大口。转身的蒲萄打算抓小丑的手,不料他们背后根本没有人也没有鬼。再看镜中,保持诡异笑容的小丑盯着他们,手掐霍子川。小丑在镜里,她没法用指甲抓。“嘿嘿,自以为是的孩子们。”镜中的小丑说话了。“根深蒂固的恐惧并没那么容易消除。例如——”还没说完,小丑的脸变成另一张十来岁少年的脸。霍子川见状,表情憎恶夹杂一丝忌惮。少年凑近他的耳边,笑着低语:“还记不记得那个时候,你困在卫生间一晚,出来的时候别人以为你掉进粪坑。噢还有,同学和老师看你的眼神……嘿嘿,你还记得吧?”记忆深处中,嘲笑、嫌弃、责备的眼神陆续重现霍子川的眼前,他被迫回到极其难堪那一天。那天起,他患有严重的洁癖:身体上、精神上和人际上。霍子川难受的表情开始扭曲。蒲萄盯着镜子抓少年的脸的位置,而脸憋通红的霍子川唤使绷带捉小丑。奈何小丑在镜中,绷带不起作用。“怎么办?”蒲萄手忙脚乱地挠空气。“……打破……镜子……”于是她飞快地钻进一个间隔拿水箱盖子。少年穿着小丑苍白的戏服,而且比霍子川高,轻易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提起来。“霍子川,你根本没有长大。”少年掀开脸,露出密密麻麻的尖牙。几乎窒息的霍子川闭上眼不看它的喉咙深处,喃喃自语:“我曾经失去朋友,现在得到了朋友。你不是恐惧,只是憎恶而已。”少年的不甘心,恶狠狠地吓唬:“你会害怕的,你会永远埋葬在黑暗的一天。”“……放屁!”他龇牙咧嘴地嘶吼,然而霍子川毫无惧色,抽搐的他变回小丑滑稽的脸。乒乓!水箱盖子及时砸破镜子,霍子川摔落地。“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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