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眼前的老先生。
我害怕过,也愤怒过,却最终都化作了笑声,
“李唯不介意,”
我又重复了一遍。
当我把恶意当作了刀,它就是一把锋利的刀。
当我把恶意当作了水,它就是一捧解渴的水。
所以李唯,对不起,也许我不需要你的家人了,
“所以,就算是野种,只要李唯不介意,它就可以姓李。”
我环顾四周,已寂静无声。
就连李恣,此时的眼里也只剩了惊惶。
我转向老先生。
我微笑了起来。
“你真是疯了……”
老先生喃喃道。
然后他突然举起手杖,劈头盖脸地朝我砸了下来,我来不及躲避,以为就要被砸到脑袋开花时,却被猛地推开。
我听到了皮开肉绽的声音。
“祖父!”
原来是小瑾挡在了我的前面。
鲜血从他的后背渗出。
然后,他死死地抓住了手杖的尾端。
那就像是一柄权杖,随着主人的老去,它声嘶力竭地强调着对这个家族每个成员的控制。
“畜牲!我是你的曾祖父!你敢拦我!”
老太太捂住了胸口,颤抖地指着我,然后眼睛一闭,直接倒了下去。
我抱住了小瑾。
桦姨带人赶了过来。
375
老先生被控制了起来。
老太太倒还好,只是心绞痛,好在医生都是现成的,给药后不久就醒了过来。
李恣陪在她的身旁。
我守在小瑾的身边。
虽然看着惊心动魄,所幸伤的不重,医生缝了几针后,又要打破伤风针。
小瑾一听要打破伤风针,就立刻忸怩起来,我以为他有针头恐惧症,刚要哄他,医生却建议我先离开房间——
原来破伤风针打的是屁股。
376
“……伤口这几天不能沾水,如果发热随时叫我,夫人、瑾少爷,我先回去了。”
我起身,把医生送到了门口。
医生离开后,卧室就剩下了我和小瑾两个人。
我起身去水吧倒了杯水,递给了小瑾。他接了过去,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我看着小瑾的侧脸,他长的越来越像他的爸爸了。大约是儿子的缘故,我平时很少与小瑾谈心。
我坐在了他对面的扶手椅上。
小瑾喝完水,放下了杯子。
“对不起,小瑾,”
我看着他的眼睛。
他遗传了李唯,或者说李枫的瞳色,像最珍贵的宝石般,熠熠生辉。
都是妈妈的错。
如果不是小瑾扑过来护住了我,要是真的被那根手杖给砸到了头,恐怕我现在非死即重伤。
“妈妈……其实并不是一个值得被你保护的人。”
是我让自己陷入了危险之中,还牵连了小瑾受伤。
而且我还当着小瑾的面,当着在场所有老宅人的面,说了那些话。
根本没有一点做妈妈应该有的样子。
我感到非常、非常的不耻和羞愧。
“没关系,妈妈,”
小瑾轻声道,比起小瑜,他似乎不习惯直白的对话。
这是我和李唯的错。
我们太少陪伴孩子们,比起感情更丰沛的女儿,儿子并不能那么快适应一段亲密关系。
但是我们很幸运,李唯。
小瑾和小瑜还是长成了懂得爱人的好孩子。
“其实爸爸说过,他不介意妈妈……的事,而且,他说妈妈会那样……是他的问题,这是他和你之间的事,我们不用纠结,只要继续爱妈妈就好了。”
我看着小瑾。
他的眼神很澄澈。
我很难相信这是李唯会说的话,不过,这种命令孩子继续爱妈妈的口吻又符合他那自以为是的风格。
我心里五味杂陈。
我和李唯走到今天这一步,其实未必没有我的责任。
比如……我从来没有关心过他为孩子们做过什么。
我默认他是我想象中的那样——只是想控制我们,他不爱我,也不爱孩子们。
但其实,我只要多问一句孩子,也许就会得到不同的答案。
“你爸爸……还说过什么?”
小瑾想了想,就笑了起来,
“他还说,别信小杖受大杖走,家暴都是不对的,如果祖父祖母体罚我们,就马上给他打电话,所以那次罚跪后,我就给他打电话了。”
所以,上次李唯以为小瑜对我动了手,才会那么生气。
他深受其害,就不想让任何人再被家人伤害。
但其实……真正动手的人是我。
我羞愧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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