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多应了,抱着少爷今日才上身的衣服凑到鼻前闻了闻,哪里熏了,只有淡淡的桂花香气,这不是怪好闻的。
但少爷说熏,就是熏。
刚刚接手一条商线,总要狠狠忙上一阵子,陆子期带着他的人脚不停步一点点摸透了这条线路上用着的每个人,涉及到的每个关系。
线路是走货的,可归根到底都是人的事儿。
转眼又到了年末,钟伯坐在庆福祥铺子后头正跟掌柜的盘账,抬头看到穿着青缎大袄的孙子过来,眉目清秀的少年人压着步子走得很是稳健。这个年纪的孩子长得快,不仅个子窜得快,跟着大少爷见了世面,也迅速成熟着。
对账结束,掌柜的收起账本就先往前头去了。钟城一看这屋子里没了外人,先还稳重的样子一变,三步并两步就窜到了屋里,往爷爷身边一靠,把手往暖烘烘的火盆上一伸,舒服得吐了口气。
“外面可太他——冷了。”跟钱多说惯了的那句“他娘的”立即被钟城吞了回去,悄咪咪瞧了爷爷一眼。
钟伯只当没听见,孩子大了,天地也大了,长成什么样已经不是他一个老头子管能管住的,只要不错了大辙,他就由他跟着大少爷闯去。
“大少爷惦记的那件白貂裘,可好好送到你奶那了?可叮嘱她仔细着些,提醒着音音仔细穿。”这件白貂裘可不是普通的貂裘,整件只用白貂脖下那一丛软毛,暖和不说,比一般貂裘轻软多了。
想到什么,钟伯笑了。大少爷之所以费这个心思,还是因为这个冬天音音好几次都不肯穿大毛斗篷,后来才问出来,音音觉得都是被这些厚衣服压的,她才长得比赵家小姐慢。
钟伯想到音音那日睁着溜圆乌黑的眼睛跟大少爷比划:“钟伯有一次就说了,雪压着麦子,麦子冬天就不长了。哥哥你想,我可比那麦子柔弱,这些厚厚的大衣服可不比那些雪沉多了,我为什么只涨了那么一次,进了秋天就没涨,就是压着了。”说着还自己很肯定的点头。
提到这茬,钟城也嘿嘿笑了。关键音音坚定地相信,自从她两天没穿厚厚的斗篷,整个人都抽条了,吃着点心还担忧道:“我就怕我长得太高了。”
钟城收回了暖和过来的手,道:“爷爷放心吧,昨儿早上小姐就穿上了,高兴地满园子跑呢。”
“满园子跑?”他们的音音就跟一只关不住的鸟一样,不过随即钟伯就又笑了:“陆夫人院子那边能安生?”
“那我可不知道。”说是不知道,想也想得到,说到这里他瞅着外面一乐,“知道的人来了。”
外头过来的正是钱多,一进屋就嘿嘿嘿笑个不停。
钟伯先问着他:“你不是跟着少爷,怎么跑这来了?”
钱多跟钟伯一样,往地上一蹲,烤着火道:“这会儿少爷陪着小姐在外头挑过年戴的花儿首饰啥的,用不上我了,大娘和串儿都跟着呢。”
“你嘿嘿啥?”钟城明知故问。
钱多又嘿嘿了两声,“咱们陆夫人正为了小姐的貂儿跟老爷闹呢,这都不知道第几回了,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气得老爷甩袖走了,那边就哐哐哐摔茶杯,摔顺了手,把老爷最爱的那套掐丝珐琅的杯子也摔了一个,这会儿那边的人正到处配杯子呢。”
说到后来钱多拍着腿哈哈哈笑,他们上哪儿配去?如今临城周边几个城镇,但凡西边来的货都是走他们少爷手里这条商线来的,他们还想配个一模一样的,配他们娘去吧!
毕竟是上面主子的热闹,钟伯谨慎惯了的人,闭目听着不做反应。他们少爷早把西边淘到的顶好的一套和田玉,送到老爷手里。毕竟说是商路给了少爷,上面的人大多还都是老爷的人。
少爷看着那套品相绝佳的羊脂玉只说了三个字:“可惜了。”但就像早先少爷说过的,不能急,要慢慢来。
陆子期此时正带着音音慢悠悠挑年货,先从女娃娃喜欢的漂亮首饰开始。他们铺子里的首饰音音都看了不知多少遍了,这次陆子期带着音音去了另一家,是专做首饰的老字号,传承有百年之久了。
掌柜的一看是陆家大少爷,殷勤得不行,赶紧把他们让进了最好的一间厢房,笑得脸上褶子都多了。如今临城,谁不知陆家大少爷在这个捡来的妹妹身上最舍得花钱。掌柜的直接让他们店里最好的伙计,专门陪着这个小姑娘,慢慢挑。
哪知道陆夫人居然也带着女儿来了,掌柜的一看心里哎呦了一声,这怎么还撞上了!没说别的,先堆笑把人迎上去。
没有最好的厢房了,他们第二好的其实也不差什么。明显带着气来的陆夫人昂着头入了厢房,看着厢房门一关,对自己身边的嫂子道:“你说得对!我在家里生气就是顺了那边的意,他们想看我笑话,没门!不就是花钱,他们会花,我难道不会?我以前就是心太实,好啊,咱们比着花!”
说着一指刘氏身后跟着的三个女儿:“你们今天都挑,姑姑今天一人送你们一套!”
三个女孩顿时喜笑颜开,一口一个姑姑的喊着。刘氏喝着这上等好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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