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段时间,盛京中流行以诗会友。
流行至什么地步呢,连宫中的天子都听说了,还颇感兴趣地写了几句诗下去。
这几句诗大多落到宫妃手里化为讨得天子欢心的手段先不谈,因着天子对此透出的几分兴趣,宫中也有不少官员想去凑这热闹。
耐不住好友的热情邀请,你也去了诗会。
得知是所有人写一句诗放在竹筒里,而后随意抽的规则之后,你没有用自己熟悉至极的兄长的字迹,而是用回了自己的字迹。
也因着对诗会本就不感兴趣,也不觉得会交到什么新朋友,故写的诗也格外随便。
许久之后,你才知,长公主也在那日的诗会中。
你们一人是为几许微末的兴趣而来,一人是与好友同来。一人独自坐在二楼的奢华殿屋中,一人与自己的好友坐在热闹一楼中,各自写下了一句诗。
而后,竟那般巧,你们抽中了对方的诗。
你当然不知道自己抽中的诗是长公主写的。
齐玉zu也不知道自己抽中的诗是一个东宫伴读写的。
你们只都觉得,写这诗的人还挺怪。
你们给对方对诗,待拿到对方给自己对上的诗的时候,心中又不禁觉得对方更怪了。
你写的诗的意思明明只是道这人生无趣,问对方有没有什么爱好。
那人居然回你,自己喜欢看人被剥皮抽骨。
大概是脑子有什么问题的。
你没有放在心上。
可之后连着几次,你都抽中了这个人的诗。
对着对着,你倒也觉出几分兴味来。
以至于,在之后主持诗会的人问你,是否要与这人保持联系的时候,你没有拒绝。
诗会的人便给了你一张纸,道是与你对诗的人给你留的。
上面是一个地址。
也是很长一段时间中,你们无数书信的联系地点。
齐玉一直以为,跟自己对诗的、书信联系了许久的人是一个性情有些冷淡的女郎。
即便他不知那人的相貌,甚至性别,但他就是觉得,与他联系了这么久的人是一个性格冷淡的女郎。许还是某个高门氏族的小姐,家教颇严,家中事情也多。
他不知她具体的生活,却能从她的字里行间窥见她的压力。
她给自己写的信往往也没有他的长,写的也大多是他往日根本不会注意到的东西。
比如长街口卖身葬母的幼童、门前饥饿的小猫、街尾于他看来脏污至极的乞儿。
那女郎言辞冷淡,不懂风花雪月,却有着一副慈悲心肠。
不像他。
宫中的人都说他连心都是黑的。
他的心当然不是黑的,那些宫人净会乱讲。
他不过是喜欢看人被痛苦折磨,喜欢让人被剥皮抽骨罢了,这样便算是心黑了么?
齐玉觉得自己好冤枉,所以他将那些敢冤枉他的宫人都送入了他的地牢,让他们死前能让自己开心一回。
这些事情半真半假地出现在书信中,道他受尽冤枉,却根本不提明他的暴虐。
你一直以为与自己书信联系了许久的人是一个世家的小公子。
还是在家中不得宠的,爹不疼娘不爱,仆从都可以来踩他一脚。
你叹了口气,担心他会因为被欺压而做出错事,便常常开导他,与他分享生活中的美好。
时间久了,似乎还是有些成效的。
他言语间不再渗出令人不适的阴郁,看起来开朗了不少。
就是关心你的次数多起来。
这份关心并不让你讨厌,在很多时候,还让你心中一暖。
书信联络一直持续了大半年。
或许一开始只是觉得对方怪异,由此生出了好奇,也因此有了来往。
可随着联系的书信因时间高迭,句句分享与回应,声声关心与怜惜,无关相貌、地位,纯朴至灵魂中生出的共鸣。
——那些好奇便蜕变成了一种秘而不宣的暧昧。
暧昧最易上头,情爱也最是迷人心智。
初尝情果,便是无心如齐玉也在无数个夜晚辗转反侧。
他想与那个女郎见面。
他甚至想告诉那个女郎自己身上全部的秘密。
这或许会换得她的怜惜,他知道她最是心软。
也或许会招来她的厌恶,可在这盛京,只要他还是长公主,强囚一个女郎又算得了什么?
你也想与那位书信来往了大半年的世家公子见面。
半年前同胞兄长意外离开,你被迫女扮男装代替兄长成为东宫伴读,为家族维持着这份岌岌可危的荣耀。
你的真实性别是秘密。家族千叮咛万嘱咐,绝不能现于人前。
你顶着兄长的名字,模仿着他的性格、字迹、言行举止,慢慢化为他的影子。
除了你的家族,不应有其他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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