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俞没见到那个声音的主人,只大概判断出声音是从一二层的平台传来的。
听嗓音是个女生。正在跟家里打电话,边打边哭。
“我快坚持不下去了……毕业来这儿三个月,加起来只有七天没加过班……每天至少工作十二个小时,什么活都丢给我干,领导给我打的分还是小组最低的,当着所有人的面训我,就跟训条狗一样。妈,我真的好累啊……”
李俞不想对方难堪,默默退出楼道,又换了另外一条安全通道。
这一次再没遇到其他什么人。
李俞顺利下了楼,走出大门,斜穿过写字楼前的小广场,右转上了人行横道,走了没几步就闻到了一股香气。
这附近一片区域基本都是写字楼,最不缺的就是上晚班的人。
于是嗅到商机的流动小摊贩们就都骑着三轮车,拉着煤气罐儿,一窝蜂的涌了过来,每到晚上九点后,马路边就全是各种小吃摊,米线、卷饼、炸鸡排……什么都有。
这会儿城管大都也休息了,他们不用再东躲夕藏,正是做生意的好时候。
李俞下午五点把早上剩的半袋面包当晚饭给吃了,正好这会儿肚子又有点饿了,于是就花了八块钱买了盒素炒面。
扫码付款后,他拎着热腾腾的炒面继续向前走。
李俞上班的地方在北四环边上,而租的房子却在东五环外。
这中间还是有点距离的,平日搭地铁通勤时间在一小时二十分钟,尤其早高峰还要再提前十分钟出门才不会迟到。
之所以住的这么远,一来是因为东边的房租便宜,二来还是为了房租能便宜点,李俞当时租房一口气签了两年的合同。
本来之前他工作的那地方骑车三十分钟就能到,但是一年前他跳槽到现在这家公司,花在路上的时间就更长。
好在也没长到不能接受。
毕业后工作的久了,李俞发现自己不能接受的事情也变得越来越少。
走到公交站的时候,那里已经站着六七道身影了,和李俞一样,都是在附近写字楼里上班的人。有男有女。
凭心而论在这片cbd上班的白领们颜值普遍还是挺在线的。
尤其女人们,很多都有健身,体态保持的很好,化妆更是一个比一个厉害,就算在拥挤的地铁上依旧可以稳稳描眉,不管森系、日系还是韩系风格穿搭都能轻松驾驭,平日走在大街上,总能吸引不少目光。
然而现在站台上的四个男人,却没有一个东张西望,只是低头,自顾自的玩着手机。
有人在跟女友发信息,有人在看小说刷论坛,还有在看vtuber直播的。他们背后的长方体灯箱上,交替滚动着地产和医美整形医院的广告。
十分钟后,夜6路公交车进站。
李俞和其他几人依次刷卡上车,找到空位各自坐下。
很多人可能会想当然的觉得深夜时穿行在城市中的公交车会很空,但事实并非如此。
夜班公交上的乘客很复杂,除了像李俞他们这样加班到很晚的打工者外,还有拎着小车的代驾和随身带着睡袋准备抢鞋抢包抢房的黄牛们,穿着清凉去夜店蹦迪喝酒的年轻人,又或是满脸愁容,带孩子来大城市求医的外地人……
冬天的时候,偶尔还会有拾荒的流浪者上车取暖,他们大都挤在最后一排,一言不发,从始发站就上车,一直坐到终点站才下车,坐完一整圈,时间大概在两个小时左右。
这也是他们在这座城市中能找到的最便宜的取暖方式。
李俞定好闹铃,戴上耳机,把背包抱进怀里,之后将脑袋靠在一旁的车窗上,没一会儿就在颠簸中闭上了眼睛,进入浅睡。
夜6路在钢筋水泥搭建起的钢铁之森中不紧不慢的行驶着。
日复一日重复着相同的轨迹,就像李俞以及大部分寄宿在这座城市中的人一样。
李俞也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总是有种被什么给困住的感觉。
最初他以为是因为上一份工作太枯燥的缘故,然而等他换到现在的公司,之前那种被困住的感觉并没有就此消失,反而变得越来越强烈了。
最显著的表现就是交流欲与好奇心的消退。
李俞并不是那种特别健谈的人,但上学时也绝对不像现在这么沉默寡言,甚至在大学还加入过辩论社,赢下了好几场比赛。
不过在步入职场后李俞就变得一天比一天话少了。
因为你不知道自己在微信群,或者私下什么地方说过的哪句话,就会被别有用心的人给利用,化作射向你的暗箭。
也不知道那些表面上一腔正义,跟大家一起控诉公司不合理制度的同事,背地里是不是某位领导的眼线。
谨言慎行,多看少说是李俞学到的第一条职场生存守则。
至于好奇心,李俞也是下午去参加了第三纪那场古怪的笔试后才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好好读过一本书了。
曾经的他对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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