芫娘瞧着他狼狈的模样,一时也不怎么疼惜花了,她只觉得晚上被搅扰到阴郁的心情至此终于一扫而空。
她咧起嘴角,终于幸灾乐祸地笑出声来。
陆怀熠半晌方从花丛里头起身,也顾不上发间缠着残叶,领边还衔了一支含苞待放的茉莉,只忙着忿忿斥责道:“你未免也太粗鲁了吧。”
“你这般女子往后还不得成了远近闻名的凶婆娘?怎么嫁人呐?”
芫娘站在台阶上摊摊手,笑吟吟道:“你先管好你自己的事吧,还来管我?那私赌场子里头的打手各个都比我粗鲁,你可得留着精神,去跟他们理论才好。”
陆怀熠欲言又止,仿佛是不想再和眼前的野蛮人继续计较。他垂下眸子,伸手刨去挂在身上的枝叶,作势便要抬脚往花丛外头走。
可眼下月黑风高,那茉莉花长得不高不低,甫一迈步,就死死将陆怀熠绊住,现世报来得太快,他还来不及再做什么别的反应,就又一次朝前倾去。
芫娘已经快要笑得直不起腰来了。
她大发慈悲地伸出了手,眼疾手快地将陆怀熠牢牢牵住。
“上来。”
正说着,她便将陆怀熠扯上了台阶。
“我可没你那么小心眼,我是不能一直留在香海,那是因为我要去顺天找我的爹娘。只不过姜禄拿走了我的玉环,我如今找不见,想走也走不成。”
原本还满眼嫌怨的陆怀熠凝了凝神,沉声问道:“你不是香海人?”
芫娘点下头:“自然不是,我是被人牙子卖来的。”
其实不止是她,红芍翠翠她们也都算不得香海人。
大家都不过是被人牙子卖到香海来的,唯有她因着病入膏肓糟了人牙子嫌弃,这才被丢到荒郊野岭等死,否则只怕她如今也免不得和红芍翠翠一样沦落风尘。
“姜家大叔和大娘拣我的时候,我身上就只剩下一副白玉连环,算是家中留给我唯一的信物。”
“可惜如今玉环不见了,红芍翠翠她们帮我找了好些时日都没能找见。”
陆怀熠滞了滞,忽然想起被扣在鸿运坊门前的那个夜晚。
他脑海中顿时浮现出当初在街上见到的那只玉环:“难不成是一副雕了兰花的羊脂白玉同心环?”
芫娘顿时愣住,不由得满眸疑惑:“你怎么会知道?”
方才还口口声声埋怨芫娘的陆怀熠没来由地多了几分正经:“你的玉环果真是从小戴着?”
“那玉环是我爹爹和娘亲给我打的,自然从小戴着。”芫娘皱起眉头,“你是不是见过我的玉环?”
陆怀熠见她急了,反倒悠哉起来:“唉,好像是见过,就是方才摔忘了。”
“你不是嫌我‘不顶用’?怎么还三番四次来找我帮忙?”
芫娘一愣,方才言笑晏晏的神情已然荡然无存。
她揪住陆怀熠的袖子,声音忍不住有些发颤,眼眸里也似有泪光:“我错了,我方才不该踹你的椅子,不该嫌你不正经,往后你想玩什么我都好好去学,你要吃什么,我都给你做,做多久都行……”
她什么强也不要了,她只是想去见她的亲人而已。
陆怀熠本不过几句揶揄,没成想真给芫娘惹了个梨花带雨,他忍不住皱皱眉头,神情严肃地打量着芫娘:“你哭了?”
“诶,不是,你真的要哭了?”
芫娘想说话,可还没来及应声,便兀自抽噎两下。
在深夜那旷旷的院子里,谁看了都要觉得她可怜兮兮的。
更何况这地方没旁人,两个人四目相对,就衬得陆怀熠越发穷凶极恶。
陆怀熠顿觉有些牙疼。
完了,完了。
叫人掉眼泪他可罪过大了。
其实他倒也不是故意不想说,只是那玉环牵扯的事情委实非同小可,骤然说出来,倒真不知往后是福是祸。
可瞧惯了芫娘往日笑盈盈,如今要是骤然将她惹哭,他倒真是有些不习惯。
陆怀熠迎上芫娘的目光,也不知是哪发来的一阵慈悲,索性叹一口气麻利地沉声道:“就在兴和街靠近我当初下榻的那客栈附近。”
“那附近有几个院子,带着玉环的人,想来就是那一片出入。”
兴和街。
四合院。
姜禄握着手里的骰盅,尚且还不曾将这骰盅揭开,涔涔的冷汗却早已经从额角流溢而出。
他也不知昏天黑地地赌了几日工夫。
骰子碰得脆响声实在让他欲罢不能,他沉溺在这欢海当中,早已忘乎所以。
一旁的李老板摇摇手里头的折扇,神情却依旧淡然,只笑吟吟道:“姜秀才,该亮点子了,怎么?出神了不成?”
姜禄眸子一缩,还来不及压紧手里的骰盅,那骰盅盖子便被人猛然掀开。只见几个不大的点子静静躺在骰盅里,屋舍里登时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姜秀才,你又输了。”
“这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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